“商人重利。”
    魈清晰地记着几天前，钟离在电话中对他说的这四个字。当时二人在电话中对行秋的困局进行了一番长谈。
    “这位巨贾对自己儿子的情感当然不是恨，但似乎也谈不上爱，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利用。而这种利用，除了是一种商人的精明算计，更是一种父亲的本能。”
    “父亲的本能？”听筒的这头，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父亲的本能为什么是一种利用？
    “你知道璃月人常挂在嘴边的美德——‘孝’的本意是什么吗？‘孝’就是‘肖’，其实也就是‘像’。所谓的‘孝顺’的孩子，最初指的就是最像父亲的那个孩子。母爱往往是无私的，而父爱一般是有条件的。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后代更像自己，这样他才能放心地把财富和地位交给对方继承。”
    “我好像懂钟离先生的意思了。”
    “行秋的父亲白手起家创办了飞云集团，他们那一代的企业家往往将企业视为自己的帝国，最恐惧的就是死后这‘帝国’落到外人手里。他对两个儿子都做了明确的功能划分，长子继承企业，次子辅佐自己的兄长，防止‘帝国’的大权旁落。”
    魈无法和这种企业家完全共情，听到这里感觉到一股脊背发凉的毛骨悚然。竟然会有父亲如此“冷静”而“理智”地像设计工具一样规划自己孩子的人生吗？
    “但是……”钟离继续说，“商人重利。飞云集团的商业利益已经出现了巨大危机，而这个危机正是你们可以利用的机会。”
    魈对波诡云谲的商场局势并无所知，所以诚实地问：“是什么危机？又是什么机会呢？”
    钟离想到的是海灯节期间，凝光来拜访他时当做趣闻偶然提及的一件事。
    当时，凝光指尖夹着一根雪茄，但并未点燃，她一边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旋转把玩着这根雪茄，一边用玩笑的口吻说：“钟离先生听说了吗？飞云集团在海灯节后要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自己全新的子品牌。”
    钟离将手中的紫砂茶杯放到一旁的几案上说：“有所耳闻。”
    “据说，会由他们家那位董事长亲自主持这场发布会。”凝光说着，红唇忍不住勾出了一个轻蔑的笑。
    “据我所知，飞云集团的子品牌是为了扭转自己陈旧保守的品牌形象。那位董事长的个人气质……嗯……和这个目标似乎背道而驰了。”
    “他这个人啊，不服老呗。这么多年了，他不是一直这么自信吗？”
    凝光当笑话一般讲完这件事，两人又聊起了别的更重要的话题。
    但接到白术的“求救电话”后，钟离回忆起了这件趣闻，也预计到了飞云集团的转型之路将再次遭遇巨大的坎坷。
    可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时今日，董事长本人的保守气质影响了整个品牌的形象。但有朝一日，如果这位董事长大方认可了儿子的男男恋情呢？他在公众眼中的人设还是保守的老古董吗？那时，和他个人形象所捆绑的飞云集团呢？
    钟离在电话中解释了自己的策略，魈也马上理解了。
    魈说道：“所以……要以实际利益为切入点去说服行秋的父亲？不，不对，他应该是个固执的老先生，很难被轻易说服。那么，应该用什么办法呢……”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钟离笑着说，“剩下的问题就交给你和当事人去想办法吧。当然，如果实在想不到破局之法的话……”
    魈知道钟离的意思——如果实在想不到破局之法的话，仍然可以求助于他。钟离从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大包大揽，他希望年轻人可以自己探索，自己成长——但他仍会在危急时刻出手兜底。
    结束了和钟离的通话后，魈第一时间拨通了重云的电话。
    原本忧心忡忡的重云在知道了来龙去脉后，生发出了一种英勇的骑士去解救被囚禁的王子的豪迈，这股豪迈也让他灵光一现：“魈，我觉得我想到应该怎么办了，但是我需要大家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