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这一匕首,可谓下了死力!
大人既让这少年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匕首扎进少年的身体,胡二看到对方泛白的面容,那布衣,染开了一个血洞,只是少年的反应,多少让他不满意!
这种时候,合该有惨叫和求饶声!
胡二不由得想起上一个被他处理掉的俊俏小郎。
那亦是大人豢养的面首。
小腿才被匕首划破就开始哭天抢地。
到后来,更是吓尿了裤子。
杀人的活虽脏,却也让他备受管事的器重。
眼下这少年看淡生死的摆烂样,无形之中惹恼胡二,要说这宅子里,除了徐管事,谁人不惧他?
为了挽回自己的排面,右手腕缓缓往外转动。
将死之人,谁会真去在意他痛不痛苦!
然而——
预想中凄厉的叫声并未出现。
原本垂首的少年,突然就抬起了头。
几乎视线对上的刹那,胡二眼底那抹嗜血凝固,他的瞳孔微扩——因为他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没有活人的眼睛会是蓝色……
即使只是一闪而过,但他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就在匕首刺中少年之际,原本押着少年的仆从纷纷松手,胡二很想大喊,大喊着告诉其他人自己的发现,可他的喉咙就像被箍住,明明张开了嘴,愣是没发出一点响声来!
然后,他就明白了为何会如此。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胡二下意识低下头去。
那也是一柄匕首。
只是锻造工艺远比他手中那柄精致。
这会儿,匕首已没入他身体。
他只瞧见一截刀柄。
明明方才,少年还是手无寸铁……
“你!妖——”
一个可怖的念头诞生于胡二脑海中,伴随着深深的畏惧,然而,‘怪’字尚未出口,人就往后倾去。
胡二如石化了般突然倒地,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胡……胡……”有离得近的仆从,目睹胡二瞪眼死去,握着棍棒的手开始发抖。
徐管事听见背后的吵杂,皱眉转过身来,看到的,便是本该殒命的少年缓缓起了身。
——他不仅起来了,还将那柄沾血匕首从身体里抽了出来。
“你!”徐管事心中骇然。
寻常人中这一刀,如何还能行动自如?!
再一低头,他就发现僵死的胡二。
谢蕴何曾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得到所谓的空间。
匕首扎中心脏的刹那,窒息的疼痛犹如泄闸洪水将她淹没,偏偏大脑越来越清醒。
当胡二转动匕首试图折磨她,谢蕴想的是‘老子要有匕首也捅死他’,然后,她右手心一凉,真得到了一把军用匕首。
这种感觉十分荒谬。
冥想之下,谢蕴‘看见’了那个兵工厂。
那绝对不是她死前的幻觉。
甚至——
谢蕴有种错觉,这个时代的武器杀不死她。
哪怕是现代,心脏被捅一刀,也不一定救得回来,她挨了那样致命一刀,痛归痛,却没感受到生机的流逝。
在拔出匕首之后,谢蕴更笃定了这一点。
徐管事看到少年染了半身血都没事,还悄无声息地杀死胡二,哪里还维持得住镇定,当即手指谢蕴,一边拔高声量:“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速速拿下此贼!”
仆从们也在怕。
这少年身上明显有古怪!
但最终他们还是一脸狰狞地冲上去!
“杀——!”
谢蕴是不需要通过大喊大叫来给自己壮胆的,既然发现自己暂时死不了,再动起手来,也比对手少了顾虑。
然而,不会死,不代表不会残。
因此真打起来后,谢蕴还是抡出了一把工兵铲。
如果说,看到胡二被捅死,徐管事还能自欺欺人说是少年藏了匕首在身上,这会儿他亲眼看到少年自虚空‘取’出一件陌生兵器、并轻易割开一健奴的喉咙,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引狼入室’。
大人只告诉他这少年有些来历,却未说是怎么个来历法!
这会儿,再去通知大人已然来不及。
今早大人就护送某个世家贵女前往雒京了……
一个、两个、三个。
当他看到第三个朝少年挥下柴刀的贱奴惨遭反杀,两股控制不住地战战:“弓箭手呢……弓箭手何在?!”
外墙上,弓箭手尚未离去。
就在他们挽弓之际,院中少年也望向徐管事。
徐管事没想到,自己才那么一嗓子,却引来了饿狼的觊觎。
眼见少年顶着半脸血、手拎那件割喉如割菜的兵器朝自己而来,剩余仆从却不敢阻拦,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自徐管事胸腔里升起——他想跑!
事实上,他的确转身就跑了。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最好能从马厩里牵上一匹好马!
只要自己骑着马奔出城去、追上大人的队伍,大人自会派兵来对付这小贼,哪怕他有三头六臂,大人那样的西凉悍将,也必将他斩于马下!
才跑出一段路,后脑勺遭到重物的袭击。
随着工兵铲掉在地上,徐管事摔了个面朝黄土。
他知道少年人已到自己身后。
既然逃不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种时候该求饶的!
“郎君!郎君饶命啊!”
谢蕴俯视地上磕头的徐管事,不觉得今日之事可以善了,她与有些人注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我若放了你,你必是要向你家大人通风报信的。”
说着,在徐管事面前蹲下:“你想送我上路,没送成,现在,轮到我送你一程。”
轻描淡写的语调,却是饱含杀机!
自知无法在少年手中讨得活路,徐管事一声怒吼,骤然暴起,“小贼纳命来!”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攥上了一把短刃!
只是短刃尚未刺出,一柄工兵铲已迎头劈过来!
将徐管事一铲拍死在地上,谢蕴拿着工兵铲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仆从,还有外墙上的弓箭手,“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话音刚落,院中仆从便四散而逃!
墙外的弓箭手面面相觑,很快也做出抉择——
如此凶徒,自是要上报给都尉!
谢蕴任由仆从与弓箭手退去,转身欲走,眼梢却瞥见廊下的红玉主仆。
红玉察觉到她的目光,强忍着战栗,挡在了如意面前:“求你……饶,饶如意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