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南蓦低沉带着薄怒的声音压住了周遭士兵的躁动。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的地方喊打喊杀？”
南蓦一双布满戾气的眼睛慢慢朝四周看了一圈，最终定格在隐王的面具上。
隐王的心脏扑通一跳。
“我留着朝暮，自然有我的打算，陛下，你是不信我？”
“阿止……”隐王痴痴地看着徐止俊美至极的脸，“非朕不信你，实在是朝暮身上发生了太多诡异之事，而且监正大人恰好占卜有妖鬼祸患……”
“那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我的国公府指点江山！”
徐止揉了揉眉心，好似十分生气:“陛下，你宁可信占卜之术却不肯信我？”
“朕……朕没有不信阿止……”隐王显得有些慌乱。
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楚慕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干脆拢起了袖子先看戏。
“陛下。”老监正上前一步，“镇国公身在局中不自醒，此时您万不可听他一己之言！莫忘了，您才是大夏的帝王！”
“没错，”隐王眼底的混乱很快平息下来，“朕才是大夏的皇帝！”
隐王厉声一喝:“御林军听令，捉拿妖人朝暮，所有违令者，一并论罪！”
“是！”
啪——
楚慕赶在南蓦拔剑之际，轻轻出掌一击，把差不多离鞘的剑刃又推了回去。
“呔！臭道士！”楚慕指着老监正，“见着了师祖爷爷还不跪地磕头，竟想抓我？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老监正冷冷一笑:“不用理这妖人，抓了便是。”
“好，这可是你说的。”
楚慕双眼一开一闭，以国公府为中心的地界，竟平地卷起了风。
乓乓啷啷，这风不偏不倚，将埋伏在屋顶的弓箭手全都高高卷起，而后重重丢下。
“啊！”
“哎哟……”
摔落的士兵身上穿了铠甲，小命还在，只是一个劲哀嚎。
“这——”
不久前的雷阵大火仍然历历在目，禁卫军们再度起了怯，握刀的手都在犹豫。
“妖法！这是妖法！”
老道士青着一张脸，强装镇定。
【呵呵，这老东西果然是个脓包，什么能通鬼神，不过是弄些市井杂耍，这样都能被他骗这么多年，我看大夏的皇帝一个赛一个蠢！】
原身的母亲当年是西域的和亲公主，嫁给先皇本就非她所愿，自然天天郁郁寡欢。
偏她长相美艳，深得老皇帝爱宠，于是刚入宫就怀上了朝暮。
她原本都打算为了孩子好好过完这辈子了，结果先是被这监正调换了孩子，后来又被老家伙一句“妖妃祸国”，直接赐了三尺白绫。
【既然我来了，便是与你有缘。】
楚慕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那儿有股莫名的悲愤在萦绕徘徊，好似他能感同身受。
【——那便杀了吧。】
楚慕再度睁眼，深不见底的瞳孔中黑色仿若在溢动。
轰！
一道雷毫无征兆地落在老监正脚下。
“啊！”
老头被吓得够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哈哈。”楚慕忽然觉得用引雷诀对付这样一个脓包实在便宜了他。
他默默将用了一半的符箓收了回去:“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那神通广大的钦天监监正。”
楚慕淡定地朝御林军走去:“老东西，我问你，敢不敢跟我斗法？”
白胡子老道士转着脑袋看天空，再三确认那雷已经消失了，这才在小童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贫道学的是救人的道法，不是你这般阴邪的妖术，有何可比？”
“是吗？”楚慕伸出削葱根一般的手指，轻轻朝老监正一指。
轰——
又是一道更大的落雷。
雷光将老监正四周的地面炸出了四散的裂纹。
哔剥哔剥声里，周遭青石铺就的地面碎了开，底下的泥土塌陷进去。
“啊啊！”
老监正站立的那一块，成了孤岛。
老家伙从蛮夷那儿学了一手杂耍技艺，装了几十年的神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眼睁睁地看着脚旁的坑，什么仙风道骨，出世奇人，统统装不下去了。
“朝暮——你——”老监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窝囊，“你这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或许解释清楚了，我们也就不会怀疑你了。”
老监正这是在主动给楚慕递梯子。
【这是打我不过，想收买我了？】
果然，老监正再度尝试着抛出橄榄枝:“只要你的所学不是歪门邪道，你又有这样厉害的天赋，钦天监副监司的位置，便是你的。”
这时候，老家伙倒是只字不提秋风崖上的行刺之事了。
“想知道？”楚慕站在坑洞边缘，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与老监正四目相视，“让她来告诉你咯。”
【老八，幻视。】
正在提防对方突袭的南蓦，好像听到楚慕说了什么，但因为他太专注于眼下的对峙了，反而没能听清。
南蓦有点可惜，并把仇都记到了老监正头上。
“不！怎么是你！”
原先还强装镇定的老家伙突然像片被秋风卷动的落叶一样，又是摇晃又是发抖。
“啊啊啊！你别过来！！”
“啊啊啊啊！”
老监正越叫越惨烈。
“不要挖我的眼睛！”
……
老监正叫得凄惨至极。
然而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却是他自己伸了两指狠狠插进了眼眶。
所有人都默默后退。
“监正大人……这是怎么了？”
年纪不大的小童害怕得微微打起了哆嗦。
楚慕足尖轻点，飘飘然就落到了小童身后。
他伸出手掌捂住了小童的眼睛:“嘘，乖孩子是不会打扰老天爷惩罚恶人的。”
“求求您饶过我吧！我也是被太师爷给逼的……如姬娘娘，不——”
如姬的名号一出来，除了楚慕和南蓦，所有人都震惊惶然地望向还在磕头求饶的老监正。
“如姬娘娘，求您放过我吧，啊——”
“我没有想要杀你的，是太师爷，他说您发现了孩子的事，必须杀。”
老监正仍在嚎叫，隐王却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