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的手指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礼堂无形的空间壁出现了狰狞的扭曲。
    鬼魂们开始躁动不安。
    一直被老师鬼压制的学生鬼，魂体状态肉眼可见的凝实起来。
    与之相对的，那些身材高大，面容凶狠的老师，一下子被抽干了一般，整个萎靡下来。
    “斗转星移阵。”迟涬嗣玩味的笑容消失了，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凝重。
    “少爷，什么是斗转星移阵？”
    千年老鬼阿忠都没听过的阵法，来处必然不简单。
    “上古禁法，可置换阵法界域内的力量，此消彼长，强弱互换。”
    “上古？是您出生的那个上古吗？那少奶奶很厉害啊，我越来越担心少爷您是否能镇得住少奶奶了。”
    “比起担心我，你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要是少奶奶发现了你是鬼，我是不会救你的。”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万年老鬼专注地盯着光圈中的楚慕，沉寂的心脏好像久违地发出了跳动，很轻微，却是真实存在的。
    斗转星移阵，属于上古大能的高阶阵法，在如今灵气枯竭的世界，以区区人类之躯，根本承受不了阵法的反噬。
    更别说像楚慕这样，随便勾画几笔，就能出阵。
    除非，小家伙不是人。
    或者说，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虚此行。”
    迟涬嗣眼中燃起火焰，衬得他那鬼气森森的面容，越发邪恶诡异了。
    舞台上，楚慕开始收摊:“分数已经出来了，接下来的事与我无关。”
    他跳下台，在练习生们复杂的注视中，缓缓走回座位。
    邵迪立刻探过头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楚慕轻飘飘道，“很快就能出去了。”
    “真的吗？为什么？”
    楚慕只笑不答，十足的高人姿态。
    大佬果然就是大佬，太可靠了。
    邵迪随之踏实下来。
    没一会儿，他就知道了楚慕说的是什么意思。
    舞台上，身穿校服的学生突然暴起，追着老师们撕咬。
    鬼物之间的厮杀不同于普通人类，哪怕他们曾经也是人。
    鬼没有人的七情六欲，只有被本能驱使的执念，或沉迷于杀戮，或贪念于重生。
    礼堂中，老师的数量远不及学生。
    在这之前，廖廖几个老师就能镇住全场的学生。
    鬼是吃恐惧吃怨气的。
    学生们本来就天性怕老师，再加上又是被他们所杀，更是怕进了魂魄里面去。
    老师们天天夜夜吸食学生的恐惧，越来越强大。
    斗转星移阵把力量转移给了学生，一朝得以解放，当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鬼群不断地撕裂、吞噬，或者灰飞烟灭。
    空间壁的震荡越来越激烈，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感觉到脚下的晃动。
    “这是怎么了？”白裙子练习生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是地震了吗？”
    “不知道啊，这些鬼为什么突然间打起来了？”
    翁晓萍鼓足勇气，从第二排的位置爬起来，直接翻越到第四排来。
    “大师，我能跟着你混吗？”
    楚慕轻飘飘看她一眼：“收费。”
    翁晓萍瞬间绽放开笑容：“钱不是事儿，您缺房子吗？滨海新区的海景别墅，回头您自己挑。”
    【这姑娘还不错。】
    楚慕的笑容多了一分真心。
    迟涬嗣顶了顶后槽牙：“阿忠，维多利亚半岛的独立别墅，还有么？”
    “回少爷，还有山顶的一套，带露天悬崖泳池的，您说要留给自己当婚房。”
    “近期去安排一下。”
    “遵命。”
    这主仆的对话听得楚慕直皱眉。
    【蛇精病，谁问他了。】
    附带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阿忠没听到楚慕的心声，却真切看见了那个白眼。
    他趴到迟涬嗣耳边：“少爷，少奶奶好泼辣。”
    “你懂什么，”迟涬嗣微挑眉尾，“越泼辣，越甜。”
    轰。
    舞台突然崩塌，密密麻麻的裂纹从墙面爬上天花板，四处都是咔擦咔嚓的响声。
    墙灰、碎石哔哔剥剥地掉。
    “这里要塌了吗？”
    “我们、我们快跑吧。”
    求生欲盖过了恐惧，练习生们手脚并用，猫着身弯着腰逃出位置，跌跌撞撞地往礼堂门口跑。
    翁晓萍很上道，行动前先征求楚慕的意见：“现在可以走吗？”
    “再等等。”
    “好的，”翁晓萍叫住自己的队员，“大家都等等。”
    “等什么啊，再等房子都要塌了！”
    平时最捧翁晓萍的舔狗一改日常画风，不耐烦地斥骂道。
    “你要等自己等，别拉着大家一起死。”
    翁晓萍气结：“你！”
    楚慕淡淡看她一眼，翁晓萍立刻安静下来。
    “算了，好心劝不住该死的鬼。”
    “啊！！”
    她的一口气还没吞下去，练习生那边就传来了惨叫。
    地面是正在不断扩散的黑洞，黑气追逐着队伍，其间中伸出数只断肢，紧紧拽着活人的腿，把他们往黑色深渊里扯。
    “救命啊！”
    “啊啊啊！”
    惨叫与呼救此起彼伏，翁晓萍眼睁睁看着两个大活人被拽进了地面的黑色深渊，怕得牙齿发颤。
    “大、大师……那是什么啊？”
    “你可以理解为，鬼域守门人，在鬼域解散之前，谁也别想从守门人那里出去。”
    翁晓萍拍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幸好她抱对了大腿！
    金钱豹好像一下子就变成熟冷静了：“那几个被拖进去的人，还能活吗？”
    “活？”楚慕歪嘴发出哂笑，“你以为鬼物是慈善家？”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楚慕遥遥一指坍塌的舞台：“让他们送我们出去。”
    翁晓萍心底发毛：“大师，您说的他们，不会是那些鬼吧？”
    “不错，挺聪明的。”楚慕夸了一句。
    翁晓萍尬笑两声：“他们……要怎么送啊？”
    话音未落，鬼魂们就给出了答案。
    舞台底下钻出一个个虚虚实实的鬼影，他们飞身往鬼域的壁界上撞。
    发疯般、不要命一样地撞。
    弱小的鬼魂在碰撞中化作齑粉，很快又有其他的鬼顶上他的位置，继续碰撞。
    “这——这是在干什么？”翁晓萍傻眼了。
    邵迪悄悄往楚慕看了一下：“报恩吧。”
    咔嚓，咔嚓。
    伴随着碎裂声响起的，是骤然而至的光明。
    昏暗的礼堂不见了，舞台、观众席、鬼魂、深渊，全都消失。
    楚慕环视破败的操场：“鬼域解除了。”
    他闭上眼睛，嘴唇一开一阖，倾吐着什么。
    远处，一群穿着稀奇古怪的人朝这边急奔而来。
    老和尚跑在第一个：“施主！小施主——”
    “嘘。”迟涬嗣朝老和尚比了个噤声，“他在超度，别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