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萤火虫!”
李文贞心下一阵烦躁,扭头走到了车后。
“我看你是路上被吓傻了!”
看到箱子的一瞬间,他就愣住了。
装着不少金银的箱子里,竟然放着玻璃瓶。
玻璃瓶中装着的,是一种奇怪诡异的黑色光焰。
这些黑光流淌着,时而汇聚成团,时而分散成星星点点。
发出低微的嗡嗡声。
确实很像某种萤火虫。
这一眼看得李文贞和李罗摩愣了很久,像是心神都被某种无形之物摄定住了。
宫墙下巡视的龙武军察觉了异样,立刻纵马过来查看。
“子夜已过,闲杂人等,速速离宫!”
龙武军士高喝着,纵马走近停在雪中的那辆马车。
可身下的马匹却乖离不安地嘶鸣着,不肯再往前一步。
龙武军士正疑惑着,不远处两个一高一低的背影。
低的那个,在雪中缓缓转身。
“子夜已过……”
龙武军士艰难地安驯着马匹,看着那个老人正想厉声驱离,却被那双没有眼白的漆黑双瞳震了一下。
瞬间,为首那名龙虎军士的双瞳也立刻被漆黑席卷。
“伍玉,怎么回事?”
身后的龙武军士觉得奇怪,立刻问道。
可下一秒,名为伍玉的龙武军士腰间刀光一闪,身后那名发问的军士,脑袋便从肩头上骨碌碌滚落了下来。
迅鹰展翅,骏马嘶鸣。
广阔的含元殿前,热血撒在了雪地上。
“策天寺界司听令!”
远处提灯的僧侣见到了眼前一幕,立刻低吼布阵。
“死守结界!”
“明白!”
前殿北面的宫城处。
巡逻的禁军听到了门边的动静,纷纷回头。
“有贼人入宫!有贼人入宫!”
大鼓擂动敲响。
浑沉的鼓声回荡在大明宫的前殿。
北面的禁军就要整队前往,可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没有伤到人,只是钉在了龙武大将军的羽盔上。
似是射偏了。
将军狞怒的眼瞳颤了颤。
他摘下羽盔上的箭矢,赫然看向屋脊上转瞬即逝的黑影。
“贼人逃往太极殿!十人留驻此地,三十人前往紫宸殿护驾!”
龙武将军勒马挥剑。
“其余军士,随我讨贼!”
长安灯火里。
宫殿积雪的屋脊上。
圣女手执长弓,如同黑猫一般踩着殿脊的薄雪飞奔。
她不时回身引弓,将身后的大批禁军引向太极宫。
……
策天寺,署堂。
夏蛮儿一手与放在雕花木架上的漆黑晶石相触。
另一手执着拨杆,双目直视着沙盘思索。
一旁的慧海和尚凝视沙盘上的皇城。
“围城已立,便成困兽了,蛮儿小姐,就不怕困兽以命相搏么?”
各色的土俑林立,在皇宫形成了一个隐约的包围圈。
“怕,但更怕困兽逃窜到坊市间。”
“宫城空旷,易成圈阵,是再好不过的围困地,即使开战,大开大合也不会波及人群。”
“而若是引敌入坊,如今这个时点,预先清场早已来不及了,况且街坊交通,于战不利。”
夏蛮儿回头,看向堂外被映亮的夜空。
人们的欢笑声和着食物的香气传来。
彻夜不眠,热闹非凡。
夏蛮儿低声喃喃:“以百姓安危为赌注,万万不可,更何况明夜,就是上元节。”
红瞳闪现,慈石将她的心神与几十里外的秦尚远联通起来。
“小满哥哥,你和阿姐现在在哪?”
……
大明宫。
紫宸殿到含元殿。
一路向南。
这条大明宫的中轴线,足足有两公里多。
秦尚远和夏虎萌飞奔。
“收到了鹰书,我们正在朝含元殿前的广场去!”秦尚远回应。
他们本来跟踪抬着摩洛克魔骸的内侍去了内府,但还没到,鹰书就来了。
身后忽然出现了兵马声。
龙武禁军将他们当做了闯宫的贼人,大喊捉拿格杀。
但战马在宫城里,根本就跑不过全速飞奔的秦尚远和夏虎萌。
为首的龙武军偏将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大喝一声,拉弓便射!
飞雪之中,铁铸的箭头闪出寒芒,旋转着飞过雪花的间隙,朝着面前的女贼人射去!
可眨眼光景,那名女贼人脑袋微偏……
竟然单手就抓住飞速射来的箭矢!
她连头都没回,却轻松得像是拈住飘落的雪花。
然后没有停顿地,将手中的箭矢朝射箭的龙武军偏将猛地掷了过来!
掷箭的瞬间,女贼人回头低喝,以猩红的双瞳扫视龙虎军。
龙武军偏将的战马嘶鸣着扬起前蹄!
箭羽急颤着钉在了龙武军偏将的头盔上!
箭头完全没入铁盔,箭矢的巨力让铁盔直接脱落,哐哐哐滚落到了雪地里。
这一箭,让所有军士都冷静了下来。
“策天寺寺卿秦厌,银虎卫将军夏虎萌!”女孩大喝,“秉公办案!何人敢拦!”
“策天寺?这……这……”头发散乱的偏将忽然愣住了,不知所措。
秦尚远看向马背上的龙武军偏将,默默将掉落在雪地上的羽盔捡起来,重新扔回他怀里。
“还是去保护好你们的皇帝吧,他现在,一定吓得要死。”
偏将自然不会怀疑那张极有辨识度的俊美脸庞。
他抬头,看到了远处的含元殿前,果真有冲天的诡异黑焰。
偏将眼角颤了颤,迅速戴好头盔,叉手作礼:“领命!”
……
紫宸殿。
皇帝寝宫。
正准备褪下歌尔灿短衣的李隆基愣住了。
因为眼前这个痴呆美丽的女人,眼瞳忽然机灵地动了动。
他没太在意,以为烛火耀眼,是自己看错了。
正要继续动手,外面传来一阵兵马声。
高力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李隆基眉头皱了皱:“什么事这么慌张?”
“圣人!圣人!”高力士面色凝重地跪倒在李隆基面前,“宫内果有妖邪!果有妖邪啊!!”
“木乃伊?”李隆基面色不改,心却悄然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安禄山的献宝倒没什么问题,是在含元殿前!”高力士平复着喘息,“策天寺的人,已经将妖邪封在了皇宫中!”
“封在皇宫里?”皇帝愣了下,随即低喝,“那怎么行!策天寺这群混账,把朕当什么了!开门!开门!”
“可圣人,外边现在还是闹市……”高力士说到一半,立刻掌嘴。
“你也知道掌嘴!”
李隆基心情忽然烦躁起来,咬牙切齿。
“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他们把妖邪引入宫中的!这群混账……一直把百姓的性命看得比朕重要!”
“欺天了!弑君了!!!”
李隆基越想越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挥袖砸掉了手边的花瓶。
“让他们开门!开门!!!这是朕的房子!朕的房子!!!皇宫里绝不许发生这种事!!!”
“可今夜没有宵禁,城外的百姓也……”高力士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
“大不了就是天有异象!节后朕起坛祭天,大赦天下!”
李隆基怒吼。
“要朕在宫中有个三长两短,他秦厌就是坏了帝王契!朕要夷他九族!不,十族!!!”
“是……”高力士颤巍巍地准备转身。
“是你个头啊是,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开口就像花开时袭来的春风。
一直呆若木鸡的胡姬,无神的眼里此刻却忽然有了灼灼神采。
李隆基和高力士都愣住了,看向她。
“歌尔灿?”
李隆基呆呆地喊了一声这位“大唐祥瑞”。
胡姬粲然一笑。
抄起手边的波斯银罐,对着高力士当头一棒。
“歌你妈,老娘芙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