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钟响的有效时间是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内，无声之地的效果会逐渐减弱。
深层监牢中的那些存在也会逐渐恢复神智，直到下一轮钟声响起，又再恢复寂静。
“别以为你是所谓的‘天使’，就能逃脱丧钟的制裁。”
塞蕾娜冷淡的目光越过罗根，和圣女对视。
圣女淡淡地抬起双眼，注视这个带她来这里的女人。
“……”
“监牢深层的那些东西，不比半天使弱多少。”
塞蕾娜将目光移向罗根，用漆黑的枪口敲了敲石英表盘。
“五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没时间了。”
罗根向前迈出一步，高大的身形将圣女完全挡在身后，又将手伸进衣襟，拿出了一把枪，一支雪茄。
塞蕾娜疑惑地皱眉。
罗根不紧不慢地用剪子剪去雪茄嘴，叼在齿间点燃。
又给手里的枪上好膛，缓缓抬起。
准星对上塞蕾娜肩胛骨的位置。
“你猜是你先动不了，还是她先动不了。”罗根硬朗的脸上没有表情。
雪茄的青烟在两人之间幽幽上升。
寂静。
“你开枪之前最好想好，我是裁断庭庭长。”塞蕾娜淡淡说。
“你们开枪把我射成筛子，我开枪让你半身瘫痪，决定好了么？”罗根不耐烦地回答，“我等着看小说更新。”
寂静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离钟声敲响还有三分钟。
“塞蕾娜庭长！”
一个女孩急促的声音从长廊远处传来。
那个女孩从人堆后挤上来，附在塞蕾娜耳边低语了几句。
塞蕾娜脸色微变。
“你确定？”
女孩点了点头。
塞蕾娜低头揣摩了片刻，面若冰霜地放下枪。
“下次再这么威胁裁断庭，就没这么好运了，罗根·埃文斯。”
塞蕾娜瞥了对面的两人一眼。
“收队。”
身后的队伍收枪撤退。
塞蕾娜将手中的枪扔到女孩手里：“玛格丽特，带他们去。”
说完，塞蕾娜双手插兜，独自走入了长廊的黑暗里。
被叫做玛格丽特的女孩惶恐地接过枪，卸掉弹夹，急匆匆走到了圣女和罗根的面前。
“罗根队长，秦小姐，我是裁断庭书记员，也是塞蕾娜庭长的助理，玛格丽特·墨菲。”玛格丽特礼貌地挨个打招呼，“请跟我来。”
圣女点了点头：“墨菲小姐。”
罗根跟在她们身后，不满地嘟囔着什么。
……
深井，一级深度。
会议室。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沉重的金属和机油味。
单调的敲击声回荡在会议室里。
那是秦尚远在敲桌面。
兰斯洛特·罗素坐在他的身侧。
对面是一个留银色短发的中年男人。
审判院现任院长，马尔科姆·克罗斯。
秦尚远仍旧保持沉默，兰斯洛特坐他旁边让他的信心涨了不少。
深井的铁栏外边，还停着罗素家族的武装坦克编队。
数十管120mm口径的漆黑炮口，齐刷刷对准了他们所在的会议室。
秦氏虽然是约束局的元老，但如今早就没落。
再度入主议会的秦尚远，按理说也应该势单力薄。
虽说在选举的时候他拿了几乎全票，但多数阵营也只是见风使舵而已。
不少中立者猜测，如果反对者真要逞凶斗狠，以秦尚远的底子，大概也只能俯首沦为任人操纵的傀儡。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这位新校董兼议员的人脉。
那些在投票时选择他的大势力里，是真有愿意花真金白银，甚至不惜动用家族关系为他铺路、入局的人。
首先是秦氏曾经的世交夏氏，再一个就是罗素。
到这里就足够了，无论哪个拿出来都是王炸级别。
这就是秦尚远坐在这里的底气。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就像是在名流云集的舞会上带了一个风华绝代的舞伴。
至于他为什么要敲桌子。
则是老师梅菲恩教的小伎俩。
梅菲恩说一旦某件事陷入了僵持，那就想办法制造一些噪音。
一旦对方忍受不了这样的骚扰，就会忍不住先开口。
往往这种时候，你就可以找他言语里的漏洞，或者观察他的微表情了。
在策天寺的十七年，秦尚远用过不少次这样的方法来应对家族里的麻烦人物。
可秦尚远敲了半天，男人脸庞刚毅得如同刀削斧凿，灰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地盯着他。
丝毫没有觉得秦尚远是在故意制造噪音。
最终是推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长相姣好的女孩缓缓走近马尔科姆，红唇附在他耳边低语。
“院长。”
马尔科姆面不改色。
目光越过女孩，看向门口的一男一女。
秦尚远的目光也同时落在了门口。
看到圣女的瞬间，悬着的心忽然放下了。
一直沉默的马尔科姆终于开口。
“半天使，还是和我们保持距离吧。”
“玛格丽特，叫裁断庭的人来，我们需要控制圣女。”
玛格丽特正想离开，却只听见一道椅子摩擦金属地板的刺耳声响。
秦尚远面无表情地拉开了自己身边的座椅。
“以乐。”
他淡淡地看向站在门口无所适从的圣女，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坐这里来。”
马尔科姆淡淡咳了一声，打断了圣女的动作。
“从格陵兰岛回来之后，这位锡海隐修会的重要人员却没有接受审判院的审核，过往的罪行也没有接受审判。”
圣女的眼神像是小鹿那样闪躲了几下，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秦尚远抬起眼，盯着马尔科姆。
依旧拍了拍椅子。
“以乐，坐这里来。”
“秦尚远校董，你再这样，审判院就应该质疑你的正当性了。”
秦尚远充耳不闻，起身拉住了圣女的手，将她稳稳当当送到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上。
面对这样的挑衅，马尔科姆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反而以一种好奇的冷漠审视起这个年轻人。
秦尚远没有回避他的审视。
“约束局还没来得及质疑审判院的正当性呢。”
“记得423么？”
“我的两个朋友，还有许多战友，死于你们的诬陷。”
秦尚远冷着眼，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不记得的话，深井的通缉犯越狱就在你面前。之前让你们自查，就是这么自查的么？”
“......”
“我的妹妹，她当然应该接受审判。”
“我对我的妹妹有信心，但我对你们的公正性，没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