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嗯’了一声,说道:“她说的不对。崔同志昨天确实一不小心滑倒了,但是没有流产,到了医院进行紧急的剖腹产手术,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儿,现在母女俩都好好地呢,所以这样的话可别往外说了。万一被人家家里知道了,人家该不高兴了。”
“哎呦,这事是我不对,没求证就相信刘嫂子的话。”高倩一脸后怕的拍拍胸口,埋怨道:“这个刘嫂子也真是的,怎么连不知真假的话就到处往外说呀,害得我也信了她的鬼话,差点闯了大祸。”
高倩知道自己是个大嘴巴,憋不住话,知道点什么事儿就想往外说,要不是云乔点她这一下,中午下班她肯定又要传给其他人听。
高倩说道:“云乔,幸好我今天是跟你说的,不是跟旁人说的,不然万一传出去,叫崔同志家里人知道我这样咒她,非得打上门不可。”
高倩知道云乔嘴巴紧,不是爱嚼舌根的人,所以相信她不会往外传。
云乔也知道高倩的性格,本身憋不住话的人,再劝也憋不住,所以也没有费心劝她,只是问:“你说的这个刘嫂子是不是跟崔同志有仇?人家明明没流产,怎么往外传她流产了?”
“有没有仇这个不知道,不过刘嫂子一直这样,见不得人好,总爱添油加醋编排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人家的坏话。”高倩爱听八卦,所以就算知道刘嫂子人品不咋地,但是一听有热闹看,还是忍不住跟她来往。
云乔听得眉头紧皱,但又莫名的觉得高倩说的这个刘嫂子像她见过的一个人,便问:“你说的这个刘嫂子,她丈夫是不是姓陆?”
“对,是姓陆,叫陆家旺。她自己叫刘停女,个头不高,人胖乎乎的,体重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
云乔随口一问,高倩就把人的身家姓名全说了出来。
高倩看着云乔,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认识,怎么不认识!她儿子惹我好几回了。”云乔将去年的事儿还有前几天刚发生的事情都跟高倩说了。
“陆明啊,她家的那小子就这样,一直挺混蛋的,平时没少惹事,还爱欺负比他小的孩子,要不是我家俩孩子,他一个人打不过,他指定也得欺负到我儿子头上。”高倩对此都见怪不怪了。
“她妈也不讲理,明明是陆明先惹得事,她还胡搅蛮缠的让人跟陆明道歉,惯得陆明越来越无法无天,跟个小霸王似的。”
云乔轻嗤一声,评价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高倩尴尬笑笑:“是有点,不过你要是顺着她,捧着她点,她其实还算好相处。”
云乔撇撇嘴:“免了。”
云乔看见她就烦,理都不想理她,更别提顺着她、捧着她了。
她又不是贱得慌。
高倩看云乔的神色,多少也能猜得到她的的想法,勉强笑了笑,解释挽尊道:“其实我跟刘停女也相处不来,平时除了说点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也不知道能聊啥。只是两家离得近,中间只隔了一堵墙,邻里邻居的,完全不打交道也不可能,只能忍着。”
“尽量少接触呗。”云乔劝她:“她那张嘴乱编排人的闲话,迟早惹祸上身,你跟她走的太近,小心被连累。”
高倩连忙点头:“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跟她一块说闲话了。”
实在是刘停女这次编排的太过分了。
那可是梁师长的侄女!
编排人编排到最高领导的亲戚头上,人家明明顺利生下了女儿,非说人家流产了……摆明了就是诅咒人家嘛!
那孩子要是一直平平安安的养大还好,万一中间发生点啥意外,孩子没能养活,人家肯定要记恨上。
你一个小小的营长媳妇,叫人家大领导记恨上,以后还能落得了好?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想到这儿,高倩打了个寒颤,说道:“我回去就离她远远的。”
高倩只知道以刘停女的做派,迟早要出事,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出事的那么快。
中午云乔下班,和高倩结伴一块回家属院。
刚进家属院的大门,就看见右边的小广场上围了一圈的人,人群的中间吵吵闹闹的,好像里面有人在打架。
高倩好奇,云乔怀着孕不想去凑热闹,高倩便说:“那你站的远远的等我一会儿,我去里面打探打探。”
“行,你去吧。”云乔往后站,远远的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就在小广场边缘的小花圃的一角,两边都是半人高的灌木丛,超远的距离,确保即便发生突发状况也牵扯不到她。
云乔等了有两三分钟,高倩竟然和冯娟一块回来了。
高倩说道:“我刚挤进去就看见冯阿姨了,冯阿姨受了无妄之灾,新买的烧火钳被抢去当了打架的武器,估计得打完才能要回来了。”
云乔问道:“谁跟谁打起来了。”
“崔雪枝的表姐,梁师长的女儿,梁茵打的刘停女。”高倩小声说道:“咱们早上不是刚讨论过,说她那张破嘴,胡乱编瞎话,迟早惹祸上身,这不,才刚过去三小时,就叫人亲戚听了个正着。”
“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高倩摇摇头:“具体我还没来及打听。”
“我来说吧。”冯娟道:“是这样的,梁茵远嫁,这次带着孩子回来探亲,得知崔雪枝出事,先去军区医院探望了崔雪枝一眼,探望完之后回来家属院,结果刚进家属院,路过小广场就听见刘停女跟人编排崔雪枝的闲话,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死了,自己也被切了子宫不能生育了,董家嫌弃她,要把她给休了。梁茵一听,顿时就气的火冒三丈,上去就照着刘停女的屁股踹了一脚,直接把人踹趴下了,啃了一嘴的泥。”
“刘停女胖嘛,趴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好不容易爬起来,便指着梁茵破口大骂,喊打喊杀,但她又不如梁茵身体灵活,反而被梁茵溜的跟狗一样,一时间恼羞成怒,动手打了梁茵女儿。梁茵女儿才六岁,刘停女一巴掌下去,小女孩鼻血都流出来了,结果就是彻底把梁茵给惹毛了,上了武器,事情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大人打架,刘停女怎么还朝孩子下手?”云乔听得直皱眉。
这也太不讲究了。
高倩无奈的耸了耸肩:“刘停女吵架一直不讲武德,估计是旁人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朝小孩下手,都没来得及阻止。”
云乔扭头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发现刘停女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根竹竿,像是猴子一样横在身前比划,好几次都差点戳到了看热闹的人,惹得众人惊叫连连,不由眉头皱的更深了。
“事情再闹下去就大了,有人去通知梁茵的家属了吗?”
冯娟说道:“有人去通知了,但崔婧去军区医院了,梁师长在办公区离得远,估计得一会儿才能有人来。”
云乔:“那现在就没人管吗?”
高倩说道:“这就要看妇联的干部能不能快点来了。”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云乔转头看向冯娟,说道:“妈,要不咱先回家吧,烧火钳回头再过来找。这里看热闹的人太多了,空气有些闷,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而且热闹也不是好看的,万一战况再升级,搞不好会被误伤,还是早走为上。
冯娟一听云乔说喘不过气,连忙问道:“特别不舒服?”
云乔‘嗯’了一声:“有一点。”
“行,那咱们先回家。”冯娟点点头:“我认识梁茵,梁茵也认识我,东西在她手里,肯定丢不了。”
高倩说道:“丢了也没事,东西是梁同志从您手上夺去的,真丢了再让她赔一个。她是梁师长的闺女,不至于连一个烧火钳都不认账。”
云乔‘嗯’了一声,问高倩:“小高姐一起走吗?”
高倩摇摇头:“你们先走吧,我留这儿再看一会儿。”
“行,那我们先走了。”
远离了吵哄哄的人群,耳边立刻清静的下来,云乔长舒了一口气。
冯娟还有些担忧的问:“胸口还闷不闷?实在不舒服的话,咱们去医院看看。”
“不闷了,刚刚是人太多了,所以才喘不过气,出来就好了。”云乔摇头说道。
本来就是托词。
“那就好。”冯娟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冯娟早已经将饭菜做好了,闷在灶上温着。
冯娟掀开锅盖,把饭菜端出来,母女俩坐下一块吃了午饭。
吃过饭,冯娟收拾碗筷去刷锅,云乔听见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呀?”云乔问了一声,起身过去开门。
“是何霆钧同志和秦云乔医生家吗?我是梁茵,来还东西的。”
门外话音落下,云乔也打开了门。
梁茵约莫三十岁上下,整个人看起来既高挑又丰满,圆圆的鹅蛋脸,脸颊上带着两团高原红,显得她多了几分朴质。
云乔请她进屋坐。
梁茵摇摇头:“不坐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她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除了归还了烧火钳,还送了包糕点,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当时情急之下,没经过阿姨的同意就抢了她的东西,一点绿豆糕,全当做是给阿姨的赔罪。”
“没事儿,东西你这不是还回来了嘛。”云乔只收下了烧火钳,没收糕点。
梁茵直接塞进了云乔怀里:“收下吧,我都拿来了,难道还能再原样拿回去,多不好看。”
“那好吧,谢谢你了。”云乔只得收下,又问:“事情圆满解决了吗?”
梁茵点点头:“解决了。按照造谣生事处理,罚她接受一个月的思想再教育。”
接受思想再教育,换句话说,就是思想改造。别看只罚了一个月,看似时间不长,实际上对人的精神打击是巨大的。
有时候,不止是肉体上的折磨才是折磨,精神上更是。
送走梁茵,云乔重新把院门关上。
她一手拿着烧火钳,一手提着绿豆糕进了屋。
冯娟还在厨房里刷碗,见云乔把烧火钳立在墙角,说道:“烧火钳送来了。”
云乔‘嗯’了一声,说道:“梁茵同志送来的,不止送了烧火钳,还给了包绿豆糕,说是给您赔罪的。”
“哦,那就收下吧。”冯娟说道:“梁茵那姑娘做事一向周全。”
云乔听她语气熟稔,有些意外:“您什么时候认识她的?之前没听您说起过。”
“那有好多年了。”冯娟笑着说道:“梁茵跟你哥年龄相仿,十多年前那会儿,梁师长曾想给你哥做媒,把梁茵介绍给他,但你哥那时候完全没有成家的想法,直接就拒绝了,后来梁茵远嫁到内蒙,来回探亲路过京城,去家里送过几回东西,只是我那时候总犯病,对她的印象也不深。”
“没想到她的记性倒是好,从我身边路过,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还主动跟我打招呼。”
云乔说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呀。”
“其实好多人都给你哥介绍过对象。”冯娟说道:“从你哥二十多岁开始,到现在,十来年下来,也不乏一些条件很好的姑娘,只可惜你哥没结婚的心思,时间一长,人家该结婚都结婚了,也都错过了。”
云乔说道:“妈,缘分这种事情很难说,说不定我哥的正缘就是来得晚呢。”
“甭管来得早来得晚,反正他今年都三十多了,再晚还能晚哪去。”冯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就希望他跟严静宛同志能成。严静宛同志虽然性格比较独,但是人还不错,上星期我去副食店买菜,碰见她,她见我买的东西多,主动帮我拎了一袋土豆。我遇见麻烦,她也主动帮我出主意想办法帮我,我瞧着你哥也不算剃头挑子一头热,只是不知道她出于什么顾虑,一直没答应跟你哥处对象。”
“可能是家庭原因吧。”
提起严静宛,云乔有些唏嘘的说道:“以她爸爸的所作所为来讲,她很难再去相信婚姻,更别提走进婚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