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整理好凌乱的车,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每天都开的车,也就是些车上用品和纸巾保温杯,也没在意为什么只找到一个小葫芦,也许掉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顺手挂了起来,至于找不到的那个小葫芦,明天白天再寻找吧。至于车上的保温杯,以车为生的司机应该都很清楚,为了赶时间或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饥一顿饱一顿都是常态,刘海三四年的拉货人生,也得胃病,至于什么胃病,没时间或者更贴切的说没多余的金钱去检查,于是每次出车都带上保温杯,肚子不舒服或者空腹的时候喝口热水,缓解下胃疼。南海省的热,华夏人都知道,冰镇水也就是刘海吃饱饭或者干了活后才会喝上一瓶。刘海启动了下车,庆幸,车子还能启动,也能倒车前进,开起来就是不知道哪里有点响动。
喧嚣的羊城随着霓虹灯的熄灭也逐渐安静下来,总有白天见不到的人活动在夜空之下,生活就是这样,晚上能见到很多你见不到的人,除了失眠肚饿的人,还有为了生活上夜班的,当然也有罪恶和诱惑。刘海开着车,晃晃荡荡的跟着徐老大的金杯驶进热闹又熟悉的大排档前面,看到早已经等候的老申。
刘海无奈的笑着走向老申预定的桌前,对着老申说:“我先洗个脸,回来再说。”
刘海路上也就是用平常喝剩下的纯净水,摸拉一些带有血色地方,来到大排档首先去放水和清洗下。清洗完,刘海回到桌边拉出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开口骂道:“老子福大命大,他妈的,想吃啥,点菜。”然后扭头找到忙碌的店老板,大声喊到:“冯老板,今天生意不错,快坐满了,今天晦气开车撞树,过来喝两杯,先给我们来个中份的海鲜砂锅粥,再来盘炒田螺,先弄这两样,我们再看看吃点啥。”
冯老板拿起肩上的白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笑了着说:“今晚还行,怎么了,出车祸了,看到你人,人没事就好,挣不完的钱,早点回来,下回你们来我请喝酒。”
这时老申调侃说:“冯老板,给我们两瓶啤酒也算请我们喝,你就小气吧,把你珍藏的白酒拿出来才算请!”
徐老大叹气倒:“谁也别说谁,出来都是挣钱的,谁不想这个时候搂着光屁股媳妇睡觉,没办法,咱们只要有口气,挣钱不止。”
“别人媳妇也行,我不在乎。”刘海及时的补充了一句,随之即来的是几人的赞同和老板娘的喝骂:“老冯,你个王八蛋,没看到还有这么多菜没做吗,给我干活去,你们几个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老申接着话头,对着老板娘说:“老板娘,老冯这是想其他婆娘了,肯定外面包了一个,那天我还见他白天钻小巷子。”
老冯急着辩解:“滚滚滚,哪凉快哪待着,天天累得都快散架了,有个毛力气钻小巷子,还吃不吃了,不吃赶紧滚。”
老申:“老板娘,你看老冯急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老板娘笑着说:“今晚让他下不了床,现在干活,净在这儿瞎扯蛋。”
几桌的食客都笑了起来,说话都放开了不少。也许这就是生活,刘海是这么认为的,刘海喜欢这样的场景,多了份烟火,少了份劳累。如果没有今晚的车祸,那就完美了,生活不过如此,活着就有意想不到的乐趣。
大排档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福建省人,老板娘也过了四十,烟火的痕迹还没完全掩盖,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两口子在羊城开了个夫妻大排档,只做晚上生意,白天档口租给老乡做快餐。老哥几个时不时的在这里打牙祭喝酒,也就熟悉了,老冯媳妇嘴上厉害,荤素不忌,所以老哥几个怼上老冯,那是经常的荤话,这时老冯媳妇就开始骂老冯,最后顺带着骂起哥几个,谁也不会当回事,嘻嘻哈哈的看着欢愉的一幕。
一会儿工夫,炒田螺,,凉拌卤肉椒盐排骨,麻辣鸭头,蒜蓉时蔬,海鲜粥,就端了上来,老冯的手艺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好。
刘海夹了块卤肉对老冯说:“老冯,今天卤的肉可以啊”
忙完歇会的老冯拿着枸杞泡茶的杯子,喝了口水,得意的说:“那是当然,想当年,老子年轻的时候,拜过师父,当过大厨,如今沦落如此,真材实料,算你们有口福。”
刘海再次听到老冯的吹嘘,自嘲着询问:“你看我这么胖,就知道喜欢吃,什么时候也教教我,我这人没啥爱好,不挣钱的时候喜欢摆弄着吃。”刘海放下筷子,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老冯,接着说:“别看你媳妇,收档回去你随便看,想怎么看都行,先抽根烟,算是我的学费。”
正在收盘子的老板娘也许听到了“烟”字,猛地扭头看向这边,然后恶狠狠的看了眼老冯,又接着收起盘子。
老冯瞄了眼媳妇,叹气到:“戒了,不能抽了,天天对着油烟,前段时间检查,肺上有点小问题。想学做菜,你有空的话就来。”
听到这话,刘海三人齐看向老冯,还是刘海接着说:“怎么样,问题大不,那你准备接着干大排档?”
老冯预期有点低落,无奈的说:“问题不大,要不了命,烟是不能吸了,最多闻一闻,饭店还得干,咱也就这一份本事,不干着咋弄,哪儿都需要钱,再使劲干几年,想办法收个学徒,闺女今年上大学,小儿子才上小学,唉.......”
刘海也唏嘘的调侃到:“你这响应国家号召,要了二胎,本来一个闺女长大了,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这下可以好,来个要账的。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那个,”刘海看看老冯的裤裆,顿了顿继续说:“爽后就管不住自己的钱包了,不过这辈子你也值,儿女双全。”
老冯:“还是你好,老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老徐,一个儿子,儿子也干活了,老申就不说了,跟我差不多,还有得忙,一个闺女还上小学。没羊城户口,在羊城上不起学啊。”
“老板,来个炒河粉,放肉炒不要蛋。”随着这声喊话,老冯站了起来,对着三人说:“你们吃着,我去忙。”
刘海:“那你忙,你可答应教我做菜了,我这两天有空,找你别不理我。”
老冯:“好,你有我电话,上午我睡觉,下午打电话给我。”
刘海:“那就这么说定了,赶紧忙去,你看老板娘那眼神。老大,老申,喝一杯,走起。”
随着一份份菜和一瓶啤酒进肚,桌子上的声音大了起来,埋怨、诅骂、庆幸、安慰,慢慢少了沮丧,多了回忆,多了对未来的展望。都是生活的老油条了,无论怎么样,三人旁边各放了两个空啤酒瓶,徐老大开口:“明天还得干活,不喝了,胖子你要想喝就喝,我和老申吃点回去睡觉。”
刘海意犹未尽的说:“行,我也不喝了,回去冲凉睡觉,明天修车。”
徐老大:“那就这么说了,各回各家,睡觉。老冯,我们三人的车停这边,明早再开走。”
大排档离大家租住的地方不远,又都喝了酒,刘海用半天运费结了账,又交待了句老冯车的事,提着打包的剩下的荤菜走回的住所。
刘海租了两间瓦房,有一个十五方左右的院子,因为接近羊城郊区,有些村子还没有开发到,这些村子都保留着有小院子的瓦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村民成为经济开放的第一批受益者,有钱的人几乎都在外面买了楼房,于是村子里的瓦房也就空闲出来,便宜租给外来的打工者。刘海就租了这样的房,第一图便宜,第二在村子里,车子只要不挡道,可以随便停放,节省停车费。
刘海开了门,打开灯,还是早上离开的样子,挺干净的。换上拖鞋,把打包的饭菜放进在收废品老乡那里买来的二手冰箱里,打开窗户,然后把烧水壶灌上自来水烧点开水,再把昨晚喝的茶壶、茶杯清理下,忙完这些,等待水开的刘海坐在木沙发上发起了呆。刘海每次回来都这样,不管多晚,都会坐在沙发上,发会呆,喝杯茶,身上的燥热下去的时候,去冲个凉,点上蚊香,关灯上床睡觉。今晚还是一样的流程,喝完茶,冲好凉,刘海趟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