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检查了计算机的主机，发现电源和网线都是完好无损的。
    抱着尝试的态度，他启动了这台堪称古董级的计算机。
    一阵痛苦的响声后，计算机的屏幕居然发出了暗淡的光芒。
    泛黄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类似dos的原始操作系统。
    如果苏逸不是一个精通计算机的黑客，根本无法操作这种非图形化系统。
    经过简单地研究，他发现这是一个苏联时期开发的作战类体系。
    这种操作系统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定，低耗能，以及无法连接互联网。
    即便到了今天，各国军方的操作系统都是在专用内网体系中运行的。
    除了苏逸这种能够利用中间层侵入内网的顶级骇客，一般人根本无法在军用系统内做手脚。
    苏逸pin了几个自己常用的网络地址，全部无法达到。
    看着原始的文字输入界面，他当即苦笑起来。
    正像曾经的女王说的那样，上帝都嫉妒他拥有了白未曦这样美丽的女人。
    于是决定用嘲讽的手法对其进行折磨。
    先是把身为骇客的他扔进没有手机信号的地下通道，然后又恩赐了一台古老的计算机。
    最后，让他绝望地发现，这台计算机连不了互联网，让他一身的技能无法使用。
    这一次次希望与失望交替上演，不断挑拨着苏逸的神经。
    他颓然地趴在计算机前，一遍遍地向服务器发送求救信息。
    【我被困住了，有人吗？】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服务器上的接收终端说不定早就另做他用。
    不可能会有人注意到他发出的一串串文字信息。
    苏逸绝望地看着潮湿的地面，身体已经因为低温而不断地颤抖，体力和精神都即将到达极限。
    他缓慢地撑起身体，准备离开房间继续向深处前进。
    忽然，原本静止的显示屏上，刷新出一行文字。
    【深红，是你吗？】
    一阵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苏逸的全身，使得他身上的汗毛瞬间竖起，如同触电一般。
    他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包裹住。
    苏逸用激动的双手，迅速输入回复信息。
    【是，你是谁？】
    对方停顿了一会，这才返回一条消息。
    【灰羽。】
    苏逸倒吸一口冷气，继续询问对方。
    【这次袭击你也参与了？】
    【没有，我在执行军情六处的任务，正好遇上。你怎么样？】
    【我被困在核战避难所里，迷路了。】
    【你从哪发的消息？】
    苏逸再次环视四周，大量空闲的置物架散落一地，像是曾经的物资仓库。
    【一个仓库里的军用作战接收器。】
    【有编号吗？】
    苏逸想起了大门上印的数字，随即回复对方。
    【大门上写着776号。】
    【稍等，我帮你找路。】
    对方的响应很直接，也没有提出额外的交换条件。
    这三年以来，灰羽一直与苏逸保持着单向联系，交换着彼此需要的重要情报。
    他们一起揭开了女王的秘密，推翻了她的残酷统治。
    之后，灰羽便消失了，无论苏逸发送多少留言，都没有再出现过。
    此番再次相遇，着实让他心中激荡不已。
    【找到路线了。出门向右一直走，第一个岔路右转，第二个岔路左转。顺着一条地下河，可以从一个防空洞走出。】
    【谢谢你！】
    【祝平安。】
    苏逸关掉计算机，立刻按照灰羽所指的路线，踏上了接下来的路程。
    虽然有了明确的逃离路线，但疲惫和低温依然是苏逸此时无法摆脱的问题。
    又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步行，手机的电量终于耗尽。
    苏逸只能在完全漆黑的空间内，凭借着自己对灰羽的信任顽强前行。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一样包裹着苏逸，除了往前走，他没有任何选择。
    不知经历了多少时间，苏逸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灰羽诚不骗我！”
    他的心中大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苏逸能感觉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急流，正沿着弯曲的河道向远处流淌而去。
    按照灰羽说的，他需要顺河而下找到出路。
    可这个季节的北境已经接近零度，以苏逸当前虚弱的身体，下河等于下葬。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道刺目的手电光从背后射来。
    紧接着，机枪声响起，苏逸感觉自己耳边有风声掠过。
    他没想到这般无休无止地逃跑，还是能被人追上。
    借着手电光他看清了眼前的地下河。
    这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水流奔腾不息，发出轰鸣般的声响。
    在微弱的灯光下，河水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黑色，如同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和危险。
    生死之际，苏逸顾不了这么多了，相比死亡，他更害怕自己的存在成为对方威胁白未曦的把柄。
    他深吸一口气，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瞬间的冰凉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导致他的右腿突然抽筋。
    剧烈的疼痛让他在水中摇摇欲坠，失去了平衡。
    完全控制不了身体的苏逸，被水流冲走，在一片黑暗之中上下沉浮。
    奋力的挣扎和刺骨的冰寒，让他仅存的体力瞬间消耗殆尽。
    他终于支撑不住了，在吐出肺中最后一口空气后，沉入了水中。
    此时，苏逸能够看见前方的河水中已经折射出丝丝光亮，但他再也没有游向前方的气力了。
    他缓缓地向河底沉去，身体变得很轻，即将失去所有的知觉。
    就在苏逸闭上双目之际，一个模糊的人影跃入水中，像一条灵动的美人鱼，拖着红色的长发向他游来。
    一阵暗流穿过，将苏逸的身体狂乱地卷起，在这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紧紧挽住，身体也快速地上升着。
    当他被人抱着浮出水面时，身体便本能地重新开始挣扎。
    苏逸贪婪地吸吮着周围的氧气，似乎要将每一口空气都深深吸入肺中。
    那个人将他拖到河岸边，让其跪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呕吐出腹中的积水。
    稍稍缓了口气，苏逸的身子一软，便又栽倒在地上。
    他已经没办法再支撑这副身体挪动半分了。
    苏逸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个将他从水中救起的人。
    红色的长发，精致的面具，玲珑性感的身材，是灰羽。
    那个自己曾经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杀死的人。
    疲惫与寒冷，剥夺了苏逸的意识，让他陷入沉睡当中。
    灰羽……
    灰羽……
    他在梦中不断重复这个名字。
    在那个迷幻般的世界中，灰色的羽毛如雪花般漫天飞舞，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苏逸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的长发飘逸，嘴唇微微张动，轻唤着苏逸的名字。
    苏逸看不清她的脸，胸口却隐隐作痛。
    那道被他亲手刻下的伤疤，开始逐渐裂开，流淌出滚烫的鲜血。
    梦中的苏逸张着嘴，冲着那个身影大声咆哮。
    “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等苏逸再次睁开双眼时，便看见了白未曦那副泪眼涟涟的可人模样。
    “苏逸！”
    白未曦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搂着苏逸的脖子。
    她的身上多处绑着绷带，显然也受了不少伤。
    苏逸轻轻地抚摸着白未曦的脑袋，柔声说道：
    “都是女王了，就不能轻易流眼泪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这么一说，白未曦便哭得更加伤心。
    苏逸抬眼看了看四周，只见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之上。
    他冲身边的凌霄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未曦。”
    对方点点头，没有多言，自觉地离开了病房。
    白未曦这才从苏逸的身上爬起，关心地摸着他的脸庞，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
    苏逸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有个市民发现你一个人湿漉漉地躺在防空洞外，随即就报警了。”
    “我一个人吗？没有其他人？”
    白未曦被他问得一愣，诧异地反问道：“没有别人。你不是一个人逃出来的？”
    苏逸的眼神显得有些失落，惨笑道：“我记得好像有人去那个黑暗的地下通道救我了。”
    “不可能吧，那里已经废弃很多年了。人在极度黑暗与恐惧的时候，是会产生一些幻觉的。”
    “嗯……也许吧。”
    苏逸回答得不太确定。
    “你醒过来就好，我这就去找医生。”
    白未曦擦干泪水，转身跑向病房外。
    苏逸表情严肃地凝视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拿起了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他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电话。
    短暂的忙音后，扬声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有事吗？忙着呢。”
    “江若尘，你还准备竞选带英首相吗？”
    “当然！不过，我给不起你要的佣金。”
    对方笑得坦然且无奈。
    “佣金的事儿可以不谈，你只要承诺，当选首相后帮我查一个人。”
    “就这么简单？我能问问是谁吗？”
    “一个高级特工，只有首相和军情六处的局长才知道她的身份。”
    对方犹豫了片刻，用坚定的语气回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