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何他们极为小心,不过那些人似乎是从这世上消弭了踪迹一般,史何他们带着人探寻了多日寻找不得。
带头的史何不由得有些气馁,见阳光火辣,跟随他出来的人都是满头大汗,脸上更似被油洗过一般,便带着几人找到了一处村肆,让村肆里的小二上了几碗茶,又上了一些果腹的吃食。
几人走到这里都是累极,因此也没有嫌弃乡野间的吃食粗糙,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通,随后喝着茶在这里歇脚。
正乘凉间,就见在这村肆里吃茶的一人好似见到了什么,突然起身看了两眼,随后直接从怀里摸了几个铜板放在桌上就走出去,和一个赶着驴车的人说了两句,随后便拿起草帽戴上上了驴车。
赶驴车的人在他上车之后,目不斜视,直接抬手赶车,本来该慢慢行走的驴车也加快了速度,往乡间小路上疾行而去。
村肆中,史何吃了东西后,本是眯着眼睛,靠在藤椅上休息,不过在见到了刚才那人的动作时,整个人直接就坐了起来,紧紧地盯着越走越远的驴车皱眉。
“大爷,您看见什么了?要不要紧?”
见史何盯着外面看,他带出来的一个小厮就凑了过来问他,史何眸光一沉,小声说道:“要紧,别废话,你们几个,带上东西跟我走。”
随后,史何立刻起身和小二结了茶钱,压了压帽檐,便带着人追了上去,那驴车走得快,很快就没了踪影。
史何几人就装作一些舍不得钱财雇车,只用腿脚赶路的小商贾,悄悄地跟在驴车走过的痕迹后面,一路上记下四周的环境,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么跟随着驴车行走的痕迹,史何他们一路追到了一处农庄周围,驴车的轮子在路上留下的痕迹就消失了。
史何记住了这个地方,然后带着人若无其事地继续顺着路往前走。
他低头之时,见路上似乎有个沾满泥垢的铜板,史何还特意弯下腰去将那铜钱捡了起来,仔细擦干净之后,放进了一个打着补丁的荷包里后,才重新启程。
谁知,在他们往前走不久,就有两三个人迎面走来,史何他们急忙装作急着赶路,不过在经过的时候,史何快速地看了一眼三人的脸,结果只这一下,他就发现了那三个人里面,有个人和那叠画像上的人有七八分相似。
史何心里顿时惊起惊涛骇浪,不过他将心中的异样狠狠地压了下去,这个时候,不能打草惊蛇,必得沉得住气才行。
因此,直到走到小路拐弯处,史何都没有别的动作,他没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身边的人,而是在拐出去不久,就带着几人默不作声地回到了城里。
等到回了荣国府内,跟着史何的小厮才忍不住问道:“大爷,您刚才捡铜钱是为了观察那个农庄吗?”
史何正在换衣服,听了他的话之后笑道:“臭小子,你也知道用心办差了”,史何笑着拍了他一巴掌,随后对他说道。
“我确实是有这个心思,不过你只看出其一,不知其二,咱们扮作乡间有些小钱的小商贾,那些人自然是极为注意钱财的。
他们身上的钱是他们付出辛苦,一文,两文挣出来的,因此他们才不舍得花雇车的钱,对每一文钱走锱铢必较。
你想想,若今日看见那文钱的真是他们,他们会不捡?
我捡了,就是在做实咱们得身份,你小子当真以为他们不会在农庄附近留人看着情况。”
那小厮也是一个伶俐的,史何的话他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得对史何更为敬服。
史何换了衣服之后,便往荣庆堂赶来,和史溁说了他探得的消息。
史溁思索片刻,觉得从邢忠被人带走至今,没有任何人给邢家或者是贾家有过任何消息。
而邢忠不仅是活人,就连尸首也未曾出现,确实奇怪,于是便让史何不要轻举妄动,再多多查探几回再动手不迟。
其实她一直都有一种预感,或许在等几日那设计之人就要忍耐不住露出水面了,但凡做事,必有所求,饮水尚且为渴,更何况是将人绑走呢。
于是,史溁便让史何将那庄子死死盯住了,也让人在周围都安排了人扮作各种人,在周围盯梢。
虽然并未见到带走邢忠的所有人,可是寻到了其中一个就是突破,那些人在同一日内在城中消失,按照常理推断,他们多半是待在一起。
史溁因问史何当时,他见着那几个人的时候,那几个人在做什么,史何回答说,那几个人正谈论着吃什么,浑身也并未紧张。
史溁就料定其余的几人也未必就死死地待在一起,他们这些人平时都是在外面游荡惯了的,就算是有人安排了他们去做什么,他们也不可能整日里就闷在一处。
那邢忠又不是什么生的好看之人,整日对这这么一个人,必定是索然无味的。
史溁料的没错,史何他们带着人在外面潜藏了几日,果然将画像上的人见了个八九不离十,见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两日里出现,史溁就可以断定,关邢忠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里。
这天白日里的时候,有小厮听一人说,夜里的时候有人会从城中带好酒好菜犒劳他们,届时,那些人应该都会在庄子里。
史何听了,便知机会来了,放了人回去报信给贾赦,贾赦得了消息后,便告诉他们预备今晚动手,而他却没有直接将消息给衙门的人,而是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待时辰到了他就会去亲自调人。
事情都准备好了,然而现在唯一令人觉得遗憾的是,他们已经找到了邢忠,却始终不知道背后那人究竟是谁。
那些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背后的雇主,而这几日里,他们在市井中打探,也没打探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看来只能等抓到了这些人审问过后,才能知道了。
好在得到的消息不虚,到了夜里果然有一辆马车,趁着城门关闭之前的时候,驶出了城门往庄子的方向行来。
有人过来的消息很快就被人传到了在庄子周围埋伏的史何耳中,史何听了将咬在嘴里的草根吐掉,告诉其余人都沉住气,等着那马车进去,让里面的人先吃喝一番,他们再去。
约么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史何便亲自带着人潜进了庄子里,因着有人带了好酒好菜来,庄子里的人都去吃喝,守卫也很松懈,他们很顺利地就将那两个守卫给制住了。
用了些手段,问出了邢忠所在之处,邢忠被他们扔到了一处单独的屋子里,周围有着一圈围栏。
按照这个办法,史何他们找到了那间屋子,史何从围栏的缝隙里面悄悄地往门口看,就见门口有两个人正吃肉喝酒,那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还抱怨说要不是为了看着邢忠,他们现在该是在堂屋里快活才是。
见他们这般,史何不由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挥手叫身后的人悄悄从围栏外面翻进去,绕到那两人身后,将两人的退路堵死。
剩下的人则是都做好了准备,只待进去的几人将那门口的看守撂倒,他们就冲进去,带上邢忠离开。
等了一会儿,他们看见守卫已经被他们打晕捆住,史何便带着人悄悄地冲了进去,到了门前,见门上有锁,早有伶俐的小厮从那两个守卫身上找到了钥匙递了过来。
史何让外面的人做好防备,便将门打开,去找邢忠,屋内没有光亮,也没有窗户,一片漆黑,也没有声音。
史何见状皱了皱眉,拿出火折子点上,这回他便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况,屋里没什么陈设。
只有地上有一些干枯的稻草,另外有一副破旧的桌椅,史何看见那破旧的桌子上还有几个脏兮兮的碗,看样子是今日还在用的,便知道这屋里必定是有人的。
他便举着火折子接着往屋内走,不想在走过一处角落的时候,被什么绊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就见是一个已经睡成死猪一样的人,他下意识一惊,端着火折子往那人脸上一照,发现就是他要找的邢忠。
史何见邢忠竟然睡得这么死,史何没来由地在紧张中生出了一些气愤,他扒拉了几下邢忠,叫了几次邢忠的名字,都没叫醒邢忠。
于是,他也不留手,上手给了邢忠两个大巴掌,然后直接用手绢捂住了邢忠的嘴。
这回,邢忠总算是醒了,他感觉两边脸上火辣辣的,眼前又突然出现一张脸,吓得就要大喊大叫,可他的嘴已经被堵住,只发出了唔唔的声音。
在史何低声骂了两句之后,他才认出眼前人是谁,见是史何他也不再挣扎了,顺着史何的意思,跟着史何往门外走。
好在,这么一会儿功夫,那被打晕的两个守卫都没醒,也没有人过来看过这里的情况,史何便带着邢忠从他们来的路离开庄子。
外面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史何将邢忠塞进马车,让人带着邢忠离开,之后,才从怀中掏出焰火,往天上一放。
这道焰火,是贾赦约定好给京兆府邹彬的信号,见到焰火就代表着他么已经得手了,邹彬就可以带着他手下的差役们冲进来抓人。
光亮的焰火升空,打破了京郊夜里的宁静,在外围埋伏的人便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纷纷点燃手中的火把冲进了庄子。
就在外面埋伏的人冲进庄子的时候,堂屋内正喝酒作乐的那些人还不知道,直到他们的一个小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之后,他们才知道事情败露了,因而都惊慌逃窜。
可外面已经被人围得严严实实了,他们就算是再想逃也无处去,没用多少功夫,便都被拿获。
京兆府尹邹彬亦在此,他将这些人都捆上,一一带回京兆府关押,只是可惜,不管怎么审问,这几人都只说他们带走邢忠是因为邢忠欠了他们银子,并没有什么人指使。
邹彬诈了他们几次都没诈出来,便只得先将他们关在府衙之内,用慢功夫熬他们。
将邢忠救回来之后,贾赦便将消息告诉给了邢氏,让邢氏去和邢忠之妻说人已经救出来的事,邢氏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就将消息说了,邢忠之妻和邢岫烟听了,心头的那块巨石便落了地。
又听说邢忠并未受什么伤,两人便更加放心。
只贾赦与史溁并未完全放心,这回他们能完好地将人救回来,那是因着贾赦之前交的一些狐朋狗友发挥了作用,可不是每一次他们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因而,依旧安排人出去查探,史何等人忙里忙外,总算是在一个混子口中打听到了那几人前段时间和孙家的人接触了好几回,那些人也往距离孙家不过一里的酒肆去了好几次,明明其中一人说过,那家酒肆里卖的酒不好,他们此举却十分反常。
史何又打探了几次,得到的线索都指向孙家,史何不敢怠慢,忙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史溁,史溁听说是孙家之后,皱眉不已。
这孙家素来为她所恶,孙绍祖又是个狼子野心之辈,只是此人极会审时度势,眼下骤然有此动作,怕不是上次来提亲被拒,心生不满,进而恼羞成怒。
又因着自己得了当今亲赏,才觉得已有了底气如此行事,史溁冷笑了两声,所谓恃宠成娇也不外乎如此了,只是无论何时,行恶行之事,都不得长久,所有人做下的恶事,都不会永远隐藏,要想人不知,唯有没做过才行。
“待老爷回府,你请他过来,我有话说。”
史何听了应下,便离开了荣庆堂,待他有事再来禀报时,见小丫鬟们都屏声静候,便知史溁必定因此事生气,做事时便更小心了几分,待禀报完事情出来,便急忙走了。
至傍晚贾赦归来之际,便得知了是孙家在背后捣鬼,因而急急地到了荣庆堂内,商议了一番,定下计策来,不让那孙家再有机会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