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极度不平衡了,当时盯着太子和老四的视线能把两人射成筛子,心里在祈祷皇阿玛能有点理智,不要被太子虚伪的表象迷惑了心智。
康熙如他所料,没有直接应允。
但看在太子的面上,又加之四阿哥此番确实立了大功,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四阿哥得了个郡王的爵位,成功达成了只有直郡王受伤的结局。
若曦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感慨情商拉满的太子简直是开了挂,一边又感慨历史好像要被改得面目全非了。
不过和她可没关系,她有负罪感,但不多。
毕竟她穿来之前太子就已经不对劲了,所以如果改变历史会被论罪,那也是太子罪过最大,她顶多是个身不由己,小到不能再小的从犯罢了。
有太子这一个重生的在前,若曦不知道,她已经隐隐约约避免了前世抑郁而终的结局。
......
思绪拉回,四阿哥如今已经是雍郡王了,皇城里除了直郡王和诚郡王之外的第三位郡王,几位阿哥里除了太子,可就是三位郡王最尊贵了。
如果是他暗中出手的话,老九确实只能敢怒不敢言,但四爷那个冷面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由着十三阿哥胡闹的性子啊?
总不至于是十三阿哥的直系上司太子殿下吧?
刚刚走神又毁了一次棋,若曦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看到绿芜眉目间轻微的走神和惆怅,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绿芜,九阿哥不会再来烦你了,你这么看起来不高兴呀?”
绿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向她吐露自己的歉疚:“我...只是觉得总是给你和十三阿哥添麻烦...”
她其实有些讨厌那位九阿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以随意逗弄,姿色难得的宠物。
梳妆台前又堆满了没拆封的钗环和胭脂水粉,被拒绝太多次九阿哥似乎是恼羞成怒了,再也不会问过她的意见,独断专行地送礼,强制邀约。
之前遇到难缠的客人都是十三阿哥出面帮她挡回去,是以绿芜第一次遇到这般强硬的示好。
做一个弹琵琶的清倌雅妓和做一个任人玩弄的风尘女子,哪一个都不是她所愿的,是以也无从比较哪一个更糟糕。
她感激于十三阿哥的庇护,但其实也不曾想过以后,甚至为此有负罪感。
因为她的存在对于若曦和十三爷来说,是一个污点,京城中都流传着十三阿哥行事放荡的传言。
“...九阿哥和十三阿哥要是因此有冲突,绿芜难辞其咎。”
她本欲妥协的,却是十三阿哥和若曦强撑着她不坠下深渊,她害怕若曦和十三阿哥会因此受到伤害。
她其实死不足惜......
“绿芜,我和十三阿哥都是你的朋友啊...朋友之间鼎力相助是应该的...”
见她神情逐渐凄清,若曦连忙开口宽慰:“我们三人是好朋友,你可不能这样想了。”
美人愁泪梨花带雨自然也是美不胜收,但若曦却有些心疼,若不是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绿芜何须这般委曲求全在这青楼里蹉跎呢?
九阿哥还自认为是喜欢绿芜,真的喜欢哪里会有强迫,还半点由不得别人拒绝呢?
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人施舍出来的一点兴趣和爱欲罢了。
今天是送礼,明天是不是就要逼着绿芜陪酒,甚至还有更过分的...
若曦同情这些旧社会里被逼无奈流落风尘的女子,一想到那些恶心的事儿会发生在绿芜身上,心下就更觉得恶心和义愤填膺,对于十三阿哥的出手相助心下佩服,也和绿芜一样心存感激。
“你这样自责,我会生气的。”
看她着急地宽慰,绿芜心下有了些许暖意,配合着点头:“好...”
也不在她面前再露出惆怅的情绪,只专注地陪她下棋,时不时指点几句,一直到太阳渐渐西垂,十三阿哥处理完公事来月华楼接若曦回去,免得被若曦的姐姐发现端倪。
绿芜含笑将两人送到门口,在十三爷临上马车前低声跟他道谢。
十三笑着摆摆手,觉得她见外,但也理解她心中的惶然和不安。
世道何其艰难,他一个阿哥尚且不能做到随心所欲不畏强权,更何况绿芜一个弱女子。
他只是轻声劝慰:“绿芜,我们是朋友,何必将谢字挂在嘴边?”
直到马车走远了绿芜也没有转身回去,白露怕她着凉,给她披了一件斗篷,看着她眉宇间又浮现的愁绪,轻声开口:“姑娘在看什么?”
“没什么...”
绿芜回神,语气有些惘然若失:“只是想起来,我在这京城里十一年了,也只得了这两个知己好友。”
她在这楼里见过形形色色的无数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只有十三爷和若曦对她说过他们之间是朋友。
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贵女,却无意间给了绿芜从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是以绿芜对现状已经其实很满足了。
她一直明白如今的清净都是偷来的,在那次酒楼摘下面纱后,看到九阿哥眼强烈又熟悉的占有欲时她就明白,她偷来的清净大概是要结束了。
是十三阿哥和若曦在竭力为她奔走,她也只能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心愿多坚持一会。
哪怕就只多短短一段时间也好。
“那...那位公子呢?”
因为九贝勒的纠缠,姑娘甚至做好了妥协的准备,还反过来劝慰十三阿哥和若曦姑娘,与那位公子也主动断了联系...
只怕连累了别人...
白露给她系上斗篷,看见她眉宇间的脆弱和迷茫,有些心疼,轻声开口劝道:“如今危机已解...姑娘...不准备与那位公子来往了吗?”
分明姑娘对那人有情...
他啊...
梳妆台的箱屉里压了好几份信笺未曾回复,绿芜眼眸轻颤,最终摇了摇头,只觉得微风有些寒凉。
“萍水相逢,有缘无份。”
她赌不起。
但...
他们是她人生中难得的幸运。
白露心疼不已,不免愤恨。
老天爷为何总是这般不公平?
偏偏要让坏心肠的人有权有势,让善良的人受尽冷待和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