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实在的,这九公主与太子,还真是半点不相配。
一个城府颇深,心狠手辣。
另一个......
“是有件要事儿。”
小枫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看向阿渡,示意她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
赵士玄视线落到她手心,香囊中抖落几颗细碎的米粒大小的灰褐色颗粒,像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看...它快要枯萎了。”
除此之外,少女还没什么仪态地亲自捧着一盆花,萎靡又垂危,看起来像是水浇多了,本该灿烂的花卉此刻生命垂危。
“我请教了宫里的花匠,可他们都没见过这种花,也不教我怎么才能救活。”
看着这花颤颤巍巍的虚弱模样,小枫有些着急和挫败。
这是她托顾剑寻来的花种,精心种下,一开始开花了她还很高兴,但没多久就开始叶片就开始变黄,花瓣也零落了,来自故乡的花朵开始凋零,难免牵动几分思乡的情绪。
而且皇宫里那些人天天念着婚期将至,不赞同她分心侍弄花草,张口闭口的体统规矩,听着惹人心烦。
她在宫里寻不着办法,想起之前在赵府看见的那些花,便厚着脸皮前来请教。
本来还想着趁机来解释一下与翊王的误会,结果瑟瑟根本就不愿意见她,小枫只能失望地专注在自己的心血上。
“我之前听赵小姐说世子你精通种花,连草原上的花也能养得很好,所以想请你帮忙看看这花能不能救活...”
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赵士玄默默在心底补全了刚刚的评价。
另一个聪慧明媚,只是单纯天真得过分。
他一个世子精通种花,若是让父亲听到了,只怕能连夜修书几封回上京来斥责他玩物丧志,不堪大器。
西洲草原上明媚的花和这上京城里的一切对比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难怪瑟瑟不愿与她过多接触。
只是...
赵士玄到底没拒绝。
这花本来可以开得灿烂又鲜艳,何必让它无故凋零。
......
别院。
青年浅靠在软榻上小憩,身上缠绕的纱布染上了些许伤口渗出的血迹,但血量极其轻微,表明翻覆的伤口即将好转,但青年紧闭的眼睑此刻却不显轻松。
眼前被晨雾氤氲开,视野迷茫一片,耳边是细碎又惹人怜惜的轻吟,似远似近,飘渺似妖。
李承鄞有一瞬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拂开厚重的水雾,视野清晰一瞬,浮现在眼前的是怪奇峻秀的假山群落,触手坚硬而冰冷,他顺着小径绕进了群落中央,寻到了那道声音的主人。
冷清的少女靠在褐色的假山边上,绝美的面容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鲜血染上了衣裳,自层层叠叠的裙摆下向外蔓延,破碎又惊艳。
即便稚嫩,他也能看出眼前的小姑娘是谁。
怎么会是瑟瑟。
“你是谁?”
她并没有哭泣,甚至不觉伤痛一般,声线平稳又冰冷,可刚刚吸引他来的那道泫泣声从何而来...
“我是五皇子...”
她好像摔伤了腿,流了那么多血...
梦里似乎不受控制,他只能听到自己轻声开口,“你受伤了吗?我带你出去吧。”
小姑娘抬眸,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水光潋滟,并没有开口应允,少年并没有察觉那一闪而过的冷意和防备,轻轻靠近。
正欲将小姑娘扶起之时,视线转换间触及假山角落阴影处,那里有微弱的喘息声,鲜血染红了毛发...
“那只狗...”
是永宁新得的宠物,宝贝的不行,怎么跑到了这里...
“它咬了我,自己摔伤了。”
小姑娘有些虚弱,声音轻微,少年明白了全部经过,永宁从来不管着这小东西,平日里就纵容它四处疯跑,如今还伤了人。
“这狗向来不乖,我待会儿让永宁给你道歉。”
他小心扶起动弹不得的伤患,“我背你吧。”
少年年岁尚幼,却已经看得出张开之后的俊秀,瑟瑟轻轻搭着他的肩膀,被人稳当又轻柔地背起。
耳边是少年变声时有些干涩的声音。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姑娘伏在少年背上,虚弱间昏睡过去,李承鄞只记得耳边细微的声音。
“臣女名叫瑟瑟,家父是赵敬禹将军。”
随后突然的梦醒,后半段俨然还有其他的记忆,却无端中断,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院内脚步声轻巧地落下,似乎撞翻了什么东西,随后是少女不悦的数落,冷清却轻柔。
“你怎么摔碎东西了,真是不乖。”
李承鄞走出屋内,庭院内绛紫色交襟襦裙的少女轻轻蹲下,按着一只橘红色的狐狸轻轻抚摸,虽是在数落,却不见恼意。
“殿下醒来了,可有不适之处?”
纯然的担忧让人心软,李承鄞掩下思绪,轻轻摇头,走近几分,看向她怀中已然乖巧的宠物。
“可有给它取名字?”
“未曾,殿下觉得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李承鄞思索片刻,开了口:“叫琥珀可好?”
琥珀...
倒是正好映衬这小狐狸一身橘红晚霞般的毛发。
瑟瑟轻笑,“好,便叫它琥珀好了。”
浅笑嫣然,美人坐在假山边上,裙摆拖曳如含苞欲放的花簇。
似曾相识一般。
“我们幼时见过对不对?”
瑟瑟指尖微顿,抬眸注视着他:“殿下想起来了什么吗?”
李承鄞恍然发现,这景象与梦中的极为相似,只是梦里的她不曾展露笑颜,只有混着鲜血的冰凉。
这景致的熟悉感也扑面而来。
这院落格局仿着他们相识之地而布置,景致却是仿着宫里花园内的装饰。
这是女孩隐秘的心事,却又对他毫无保留。
李承鄞有些动容,语气怅然:“我记得,永宁的狗似乎伤了你。”
梦里她流了那么多血,想来是很疼。
见他并未忆起其他,瑟瑟垂眸缓缓松了心绪,有些怀念。
“那时您救了瑟瑟,否则便要落下疤痕和残缺了...”
只是可惜,初见之时他不曾记起二人之间的往事。
“您是瑟瑟的救命恩人呢。”
李承鄞不自觉心软,也更加愧疚。
不过是儿时的一次善意之举,她却依旧记得,并深深刻在心里,所以初见时便不自觉表露出亲近之意,如今也依旧心存感激。
“瑟瑟也救了我多回,并不亏欠什么,不必执着于那些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