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靠近,放低了声音,明知她还会生气,却还是故意道。
“朕去去就回。”
直到看到她放松的表情僵住之时,郁气才渐渐散去,随后大步离开。
等到圣驾离开,通风报信的白杏才敢进内殿,也听清了陛下临行前的话。
看着主子抱着被褥失神,以为她是在为赶走了陛下而伤心,难免安慰。
“娘娘…您别伤心…陛下还会回来的…”
正好回神听见她弄巧成拙的安慰,巧慧刚缓过来的情绪瞬间更憋闷了。
她当然知道刘启会回来。
他绝对会回来的。
回来故意刺激和作弄她。
巧慧闭了闭眼,随后起身,在白杏惊异的目光下猛地关上了椒房殿的宫门,指挥着白杏上了门阀,将漫天的星辰和喧嚣关在了殿外。
这才稍稍满意。
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床榻,让白杏换上了新的被褥,对小宫女的错愕和惊吓浑然不应。
因为刘启真的很讨厌。
............
太子宫
深夜星辰闪烁,刘启赶到的时候太子宫殿内寥寥数人,除了值夜的宫人外几乎没有动静。
更没有所谓的太子深夜发热这类的紧急状况。
刘启脚步顿住并没有打扰熟睡的太子,只确认对方无恙后静悄悄地退出了太子宫,在宫外,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栗姬。
本以为刘启会径直来自己宫里,栗姬精心梳妆之后便一直紧张地等待着,却没想到他会直接越过自己,来了太子宫。
“陛下,求您听臣妾解释。”
太子发热,只是她情急之下随口说的借口而已,她没想到刘启这次会较真至此,竟连看她一眼也不愿意,转身欲走。
“陛下,臣妾是受人陷害的,那日臣妾所说的话绝非本意,绝对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栗姬着急之下,再次开口,顾不得其他,只想把那日几乎要把她自己都吓死的那些话解释清楚。
那或许是她自己的心里话,但她没有蠢到那么直接地敢对着皇帝说出口。
绝对是有人暗算她。
“求陛下相信臣妾,臣妾是冤枉的——”
“绝对是王娡那个女人,陛下,臣妾是被王娡陷害的,您知道的,臣妾绝对做不成这样的事情…”
她几乎控制不住大声地叫喊,丝毫不会考虑自己的儿子还在熟睡之中,大概她也不关心。
毕竟还能用此做借口,诅咒自己的儿子生病。
刘启盯着她半晌,直到栗姬感受到危险不敢再放声哭喊,刘启这才开口。
“皇后服下的毒药,是你准备的?”
宫里面这种容易涉及皇室秘闻的毒药,从来都是严格管制的,椒房殿备受冷落,哪里有机会接触那等剧毒之物。
除了栗姬,没人能轻而易举地将那东西送进椒房殿,旁人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后费这个恶毒的心思。
只有栗姬,估计是等急了,以为自己这个皇帝快死了,所以即便太子登基犹不知足,想在他临死前让皇后死,腾出位置给她自己。
刘启突然想起那道伤疤,“她脸上的伤,也是你做的?”
只看她慌张的模样,刘启便明白了答案。
彻底失望。
“朕不会原谅你,但看在太子的份上放过你一次。”
说着宽仁的话,可表情却是沉郁和冰冷的,几乎比深夜的夜风还要冰凉,栗姬难以置信,却又有些不忿。
“陛下难道是因为皇后而迁怒臣妾不成?”
问出话的瞬间,栗姬也得到了答案,她太了解刘启了,那日自己中了圈套的事情他或许早就知道,所以并不惊讶。
皇帝真正生气的,是自己递给皇后的那瓶毒药。
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化多端,刘启没了应付的心思,只留下一句
“日后好好待在自己宫里少惹是非,朕不会再宽恕你下一次,你自己好自为之。”
随后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栗姬还跪在原地,一直强撑的理智和紧张骤然泄开,手脚发软。
什么好好待在自己宫里,这和幽禁有什么区别?
她是太子的生母,未来的太后,怎么能被幽禁?
栗姬反应过来,表情逐渐僵硬和冷凝,还有几分受挫之后的疯狂。
刘启居然因为薄巧慧而生气。
那个一直被自己打压,始终是她的手下败将的女人。
简直可笑又荒谬。
………………
刘启的确再次回到了椒房殿,明月高悬在树梢上,刘启难得有些诧异地沉默。
他料到回来时大概她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看,却没想到连椒房殿的门也进不去。
这宫门落锁上阀,几乎跟防贼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遭了贼,所以百加防范。
薄巧慧还真是好样的。
真幼稚。
“陛下…”
看着陛下脸色变幻,安康自觉小心翼翼,“您可要回宣世殿?”
也不让他去叫门,陛下总不至于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回去?
那岂不是让薄巧慧如愿了,怎么可能?
在寂静的宫门口站了许久,刘启突然开口:“转过身去,别出声。”
安康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听话地转过了身,老老实实不敢动作。
只是不免嘀咕,这深夜寒凉地,陛下生气之余可别冻坏了身子。
随后在寂静的夜里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却又有几分轻巧,安康直觉不对,转身时已经看不见自家陛下的身影了。
只有声音从墙内传来。
“明日早朝之前来接朕。”
安康下意识应是,等反应过来时,表情逐渐惊悚又古怪。
夭寿了。
陛下不会是翻了宫墙吧?
指导他的前辈不是说,陛下深不可测,稳重沉稳最忌人冒冒失失,有损体统吗?
………………
刘启的确是翻了墙,初时有些尴尬,但很快适应和调整了过来。
宫墙而已,他年少时也不是没翻过,他是皇帝,这皇宫里也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所以此刻进了椒房殿内也十分从容,看见烛火闪烁时刘启以为对方必然是醒着,已经做好了与她相对的准备,却直到步入内殿时,也没看见人影。
只看见了床榻上睡熟的女人。
原来她睡前,习惯性留着一盏烛光,但好像即便这般也睡不安稳。
在是睡梦中也不自觉蹙着眉,没了刚刚与自己作对的倔强,反而有几分软化的柔美。
刘启憋着较劲的那股气本来已经快散了,预备在外间将就一宿。
只是视线下滑时,看见了明显新换过的被褥.
从头到尾,全都换了新的。
刚刚泄下的憋闷和火气又浮了上来。
刘启转身离开的脚步止住,只犹豫了一瞬随后靠近了床榻,躺在了空缺的外侧。
这么嫌弃他是吧?
他偏不让薄巧慧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