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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的日子好像和在河间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太后和善,皇后沉默,现在皇宫最大的两位主子对新来的客人都十分优待,以至于赵文短短时间内把整个汉宫逛了好几圈,甚至连陛下的养在上林苑的马匹,也敢上手去摸。
若非自己拦着,缇萦觉得那傻子甚至还想去试骑。
因为她毫不怀疑弟弟的作死能力和大胆程度。
怕他太放肆,缇萦只能把人强行留在了长乐宫不敢再让他四处闲逛,从兴奋中回神的赵文也知道自己险些做了错事,所以老老实实挨训不敢声张,也老老实实地闭门思过。
缇萦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闯祸被罚的人没反对,太后先反对起来了。
“不过一匹马,何必这般严苛?”
不过一匹马?
我的太后娘娘,那可是陛下的坐骑啊...
缇萦嘴角略抽搐,“可那是陛下的马...”
“皇帝的马多了去了,上林苑那一整排也没见他看过几回...”
王娡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也是真的觉得赵文被罚一事冤枉。
皇帝最喜欢的那匹马早就随他上战场去了,如今留在上林苑的不过是各地上贡来的,名贵是真的,但讨皇帝喜欢的怕是找不出几匹。
虽然如今母子离心,但皇帝不至于连几匹马也舍不得给她。
“你们若是喜欢,哀家下旨给你们一人挑一匹如何?何必因为一匹马就责罚孩子呢?”
孩子...
虽然赵文的确还没及冠,可已经是十四岁了,个子也比同龄人高上许多,甚至比已经及冠的张珩也不过矮半个脑袋,任谁也不会把他当孩子看待才对。
可太后娘娘为何这般坦然,好像真把那小子当成小孩子一样。
见她真的准备让人下旨,缇萦连忙把人拦住,“太后娘娘......”
“别怕,这皇宫里哀家还是说了算的。”
真的算吗?
您昨日不还说陛下叛逆最不听话了吗?
王娡嘴快说出了大话,还有些心虚,但旋即心想,一匹马而已皇帝再怎么样也不会这般小气,所以打定了主意。
缇萦没拦住,只能听着她吩咐让女官带那个臭小子去上林苑挑马,本该闭门思过的赵文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顿时犹豫推脱,“太后姐姐,这阿文怎么敢呢...”
只是推脱的模样实在显得虚假。
缇萦没眼看,也没眼听他不伦不类的称呼,王娡却被他的称呼逗得眉开眼笑,大手一挥,“去就是了,有什么敢不敢的。”
赵文装够了,原形毕露,“多谢太后姐姐。”
随后一溜烟跑没了影子,连曾经最喜欢的白玉也没带上,缇萦只能把原地打转的小白虎抱起来,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太后娘娘,赵文已经十五了。”
“十五也还小,未曾及冠算什么大人?”
缇萦:“......”
有些嫉妒了。
难道就因为那家伙嘴甜又大胆,对着太后娘娘喊了一声姐姐吗?
若真是这样,那她也能喊呀!
是她太过正直了所以才让赵文这等‘油嘴滑舌’的臭小子占了先机吗?
王娡自从知道他们是双生胎后,对赵文的印象也越发好了,又因这着那小子嘴甜又胆大,胆敢叫她一声姐姐,还夸人年轻美貌...
当然,王娡绝对不是因为被夸奖才这般高兴,她不是这么肤浅之人,只是想
着这般讨喜的孩子,纵着点也没什么。
昨日闯了祸还第一时间来请罪呢,额头都嗑红了,可见不是不知分寸的熊孩子。
再说了,他那句姐姐其实也没叫错。
“哀家把你当忘年的姐妹,那孩子叫哀家一声姐姐,也不是什么僭越之事...”
缇萦揪着白玉软乎乎的毛发正因为被赵文抢了风头而懊悔,冷不丁听她提起这一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后娘娘?您刚刚说什么?”
她怎么好像听到太后说要与她做姐妹?
“哀家是说,你可愿与哀家结为忘年之交?”
做姐妹,忘年之交,她只是随意在心里发个牢骚,怎么还成真了呢?
太可怕了。
缇萦惊异,“您...”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以为太后是把自己当成小辈来看的,没想到一转眼自己不仅低估了在太后心里的地位,也低估了自己的辈分。
她难道要比陛下还要高一个辈分吗?
她真的可以有这个资格吗?
王娡却十分肯定,“哀家是真有这个意思。”
有眼前的女孩陪着,好像身边聚满了新奇的事,连一向死气沉沉的皇宫都充满了新鲜,又有着故人的滤镜加持。
王娡是真动了心思。
有些话其实早在十几年前就想说的,只是那要考虑颜面,权衡利弊,立场相对,有太多要顾及的东西...
如今物是人非,才酝酿出足够的勇气,时过境迁已经足够悲哀了,王娡如今没什么好顾及的。
皇帝不管她,要是她自己也为难自己,那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王娡如今只想随着自己的心意,“缇萦会愿意的对吧?”
也知道她吃哪一套。
所以开始卖惨。
“哀家的族人落了难都迁出长安了,如今只剩下哀家一个孤家寡人,以后在这皇宫里怕是只能孤苦过日......”
“还有皇后娘娘呢...”
“皇后是个表里不一的,满口大道理,比朝堂上的老学究还要会说教,哀家与她说不到一块儿去...”
缇萦为难,“那还有陛下...您到底是陛下的母亲...”
跟太后做姐妹,实在是远超她能接受的程度之外,所以想尽力委婉地劝阻她的念头,只能搬出陛下来,想让太后娘娘明白此事或许没这个必要。
她一个无牵无挂的小官之女,哪里有资格和太后娘娘姐妹相称呢?
陛下也不想凭空多出一个姨母吧?
却没想到提起陛下,眼前人不仅没顾及,反而更伤心了。
见她还犹豫,王娡加了一把劲,“皇帝忙着正事,先前就嫌哀家碍眼,如今离了心怕是更想不起来哀家这个母亲了...”
语气突然凄清了起来,身旁的宫女也连忙递上手绢替她拭泪,语气也带着哽咽,“缇萦姑娘你是不知道,陛下与太后娘娘已经快一年没能一同用膳了,平日里连话也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