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鸣回到车里发现父亲还在因为舅舅的事情紧缩眉头,估计是在舅舅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有些颠覆他的三观。现在婚姻自由,结婚离婚在法律上都支持自愿。可是家教以及传统的观念里离婚是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当年刘一鸣结婚的时候刘大江就提着他耳朵说过:要是敢离婚就直接打断腿扔出家门。可想而知刘大江结婚的时候老爷子对他说的更狠。
“爸,别想他们的事了,回去给我妈说了让她这个当大姐的操心去吧。还有我二姨和三姨,让她们三个去操心去。”
“哎,我也管不了,就是觉得都两个娃了怎么说离婚就离婚了呢。咱回吧,路不好走天黑前看能赶回去不。”刘大江长叹一声就发动车子开始往家开去。
谁知道还没出平阳市区在一个三岔路口车就被撞了。刘大江开车正常行驶,在经过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忽然从边上的巷子里窜出来一辆车,也没减速直接就撞到了面包车上。把在车里的爷俩撞的脑瓜里嗡嗡的,还好那辆车速度没太快,要不然两人就得交代道这了。
刘大江被撞后晕了三五秒就回了神,赶紧先看向儿子,刘一鸣坐在副驾驶,正好是受撞击的一侧。
“小鸣,你没事吧。”刘大江把车熄火,拉上手刹后就双手抓着儿子的肩膀,着急的问道。
刘一鸣被老爸晃了几下才回过神,“爸,我没事。没撞到我,我就是被震了下。”
刘大江看到儿子没事瞬间长出了口气,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出了啥问题一家人不得伤心死。问完儿子后才想起自己这面包车昨天刚买今天就被人撞了,心底的火气呼的一下就上来了,打开车门就准备下车找那个肇事车辆的司机理论理论。
刘一鸣见老爸下车,也赶忙跟上,还好被撞的位置是在后面,没影响到副驾驶。
刘大江走到肇事车辆跟前,看到这是一辆切诺基吉普,不过自己是受害者就算车比自己好那也是他理亏。
“你咋开车的?到路口都不减速,我这车还是昨天刚买的,今天就被你撞烂了。”
对方司机这会也是懵圈的状态,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撞车后心里害怕的要命,还在想着万一出人命了自己该咋办,这听见声音后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肇事司机是刘波,就是年前在大岭山上开个桑塔纳打滑了,然后刘大江父子帮忙退车才让他回去的那个。刘波表哥在平阳下面一个村里包了个小煤窑,开过年他就过来帮忙,中午吃饭的时候陪着市里几个领导喝了不少酒,刚散场就接到矿上的电话说是矿井塌了把一个工人给埋到下面了。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去看看还能不能补救,结果一着急再加上酒劲还没过,刚出路口就把刘大江的车撞了。
“大哥,不好意思。我中午喝了点酒,又遇到了个急事,这才不小心把你车给撞了。你车里的人没受伤吧,要是受伤了的话咱先去医院,你放心责任在我,你的车我肯定赔。”刘波下车后赶忙说着好话,毕竟是自己的全责,让人家说几句也是应该的。
刘大江见对方的态度还不错,又是嘱咐去医院又是认全责要赔车的,心里的火气也就小了很多。“喝酒了还敢开车,再说有急事也得注意安全啊,还好我和我儿子都没事,要真有个啥事你不得被抓进去关几年。”
刘波听到对方车里两个人没啥事后也是长出一口气,就继续问到:“大哥,你这车多少钱买的?我这就赔给你,我喝酒了咱就不找交警了,我多赔你们点钱这事就算过去了你看行不行?”说完刘波就打开后座的车门,拎出来个皮箱。
见对方如此阔气直接就要赔钱,刘大江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既然人家要赔自己也就不用客气了。就跟他说:“我这车昨天刚在盐城买的,全款四万二。你不信的话可以看里程表,才跑了不到五百公里。”
听对方说是在盐城买的车,刘波才开始仔细打量起了刘大江,看了几眼后越看越觉得眼熟。“大哥,你是盐城的啊,我家是阳城县岭底村的,从盐城翻过山就是我们村。”
刘大江听他说是阳城的,心说这还碰到老乡了。“我老家是西麦的,咱还是老乡呢,你看这事情弄的。你开车咋就不注意一点呢。”
刘波听到西麦后脑子里便想起了年前的事情,立马就拉住刘大江的手说道:“哥,我是刘波啊,年三十的时候翻山回家你和侄子还帮我推车来着。”
刘大江当时压根没注意过刘波的长相,不过听他一说也想起了那件事情。“这也太巧了吧,半年见两次,上次我帮你推车,这次你直接拿车撞我啦,哈哈哈哈”说完刘大江就大声的笑了起来,不管是好还是坏,也算是缘分吧。
刘一鸣跟着父亲是怕他和对方沟通的时候打起来,看到两人交流还比较顺利就没有太关注,这时候听到对方说他是过年回老家的时候在山上遇到的那个人,也觉得这事有些离奇。世界这么大,茫茫人海多少人一辈子都碰不了面,而平阳却这么小,让两个盐城老乡在几百公里外还给撞车了。中间的过程但凡有一个细节差上几秒钟这次的车祸都不会发生。
刘波打开皮箱,拿出六叠钞票就要塞给刘大江。“哥,这是六万块,我这把你和孩子给撞了,多的钱就当是给孩子压惊的,你的车要是你还想要就拉走,不想要就扔到这好了,回头我让人过来处理。”
刘大江在他打开皮箱的时候就看呆了,哪个箱子里放的满满的钱,少说也有五六十万。看到刘波拿出六万给自己后反而不好意思了。“新车才四万二,哪能收你六万呢。”
“哥,你就拿着吧,我今天是有个急事,要不然得亲自陪着你买辆新的去。”刘波还想着矿上的事情,想赶紧把眼前这个自己疏忽引发的交通事故先解决了,对方既然是帮助过自己的老乡,那必须得大方点。
刘大江看着眼前的钱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觉得人家给多了,可是他毕竟是把自己的新车给撞了,车后面凹进去一个大坑,虽说修了还能用,可是新车出过事后再开起来心里都别扭。
“大侄子,你找个包把钱装上。等我回盐城了再好好谢谢你们,今天实在是有急事。”刘波着急啊,矿上出事可是人命关天的。
“钱,我拿了,不过你现在喝了酒还是别开车了,我们爷俩开你的车送你趟吧。”刘大江接过钱后觉得既然是老乡就帮他当回司机,担心他喝酒开车半路上再出问题。
“那感情好,哥你和孩子多待两天,等事情办完我带你们好好逛逛。”刘波要是没喝酒肯定会想着人家帮他会不会是见财起意,可是他和刘大江虽说是一个县里的老乡,满共也就见了两次吗,第一次帮他,第二次他把人家撞了,两次事情自己都是亏欠他的,所以压根就没把事情往坏处想。
“我先把车挪到路边,我收了钱这车就算是你的了,要咋处理你自己安排吧,小鸣去车里把咱们的东西都拿上。”刘大江招呼儿子拿东西,然后就去挪车了。
这辆面包车昨天刚买的,连牌照都还没上,本身车里也没啥东西,就刘大江自己的一个挎包,钱放包里让儿子背上就上了刘波的车。
刘波开的切诺基前脸有保险杠,刚才的撞击只是让保险杠有些变形,不影响驾驶。刘波坐到副驾驶指路,三人就往煤矿赶去。
“我表哥在这边承包了个小煤窑,我过完年就来帮他管着,今天过来找市里的领导办事结果矿上的人打电话说是出事了我才着急的往过赶。”刘波边指路边向刘大江解释自己着急的原因。
“平阳这边小煤窑多,听人说开个小煤窑可赚钱了。”刘大江听说他有小煤窑后就知道那些钱的来路了。
“是赚钱,可是操心的事情也多,从下到上是个领导都得巴结,还不敢出事,一出事就得关停。”刘波想着这半年来自己大多数时间都是送礼跑关系,无奈的说道。
刘一鸣在车后面坐着,听刘波说是开煤窑的脑袋里就开始转了起来。本省是产煤大省,那些煤老板们个个都是肥得流油,承包款一年百十万,只要产量跟得上几天就能赚回来。由于小煤窑的安全设施不完善,经常会发生塌方把人埋了的事情,所以雇的工人都是从外地找的。出事就赔钱,要是本地人出事,家里人过来一闹肯定就干不下去了。
刘波喝了酒,话也多。“我原先就是在龙门那边的国有矿上上班,我表哥包了矿后就拉我过来,说是每年给我两成利润。我想着上班累死累活一年赚个万把块,过来帮他比上班赚的多多了,于是就辞职跑过来了。”
刘大江专心开车,也没搭腔。隔行如隔山,他只知道开小煤窑赚钱,可是中间的道道也不清楚。
“哥,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人有多黑,那些当官的从村里的村长,到市里那些领导,是个人都得巴结好,我们是哪个都不敢得罪。你说挖出来煤卖就行了,谁知道要煤的企业单位还得塞钱巴结,但凡是有个管事的我们就都得伺候好了。”
“后面那个皮箱里原来装了六十万,今天我出来带了四个皮箱,三个都送出去了。你说这是什么事么,这些钱都是我们赚的还非得孝敬那些人,哎......”
刘波一声长叹,抒发着自己心里的愤懑。
此时已经没有了柏油路,泥土路被拉煤的卡车碾得坑坑洼洼的,顺着这条路走了五六里后就看见前面排着一溜大卡车。
到地方后车还没停好刘波就着急的做好了开车门的架势,“哥,你和娃两个人在车里等我下,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忙完了咱再回平阳,我请你吃饭。”
刘大江直接把车停在一排简易房跟前,答应了一声就看刘波下车进了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