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大师
作者:种白菜的猪   铸轮回最新章节     
    老妇人上牛的时候,往蓝色小人身旁的篓子里,丢了两块碎银子,指着石三生道:“和我一起的。”蓝色小人上下打量了下石三生,最后盯着石三生背上的长剑道:“咱们这铁牛,是不允许带兵器乘坐的,你要是带着,我也不拦你,不过一会一块银子的罚款,的你自己交,这是老规矩了。”说完就摆出一副不要让我为难的表情,石三生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两块银子,递给蓝色小人说道:“麻烦了。”蓝色小人接过银子,用手掂了掂,这两块银子可比那些碎银子大了不少,他显得很开心,但还是从篓子里挑出一块小的还给了石三生,表情有些不舍的说道:“大家都是来讨生活的,这些差不多就是多出来的了,一会若见到巡逻队,我给交罚款。”石三生也没客气,将那小块银子揣回了怀里,石三生背上的剑,是先前风姓绿衣人飞上城楼时用的那把鬼王八面剑,插在城楼的砖缝里,他走的时候没有带上,而石三生晚上进城时刚好看见,就顺手拿了,毕竟锋狼剑给赵婉儿防身用了,他也不好带着骨刀四处走,本想着自己身手还行,凡兵有没有都一样,但看见这把鬼王八面剑的时候,又觉得手里有家伙比空手强。

    等到铁牛上面的位置基本满了以后,那蓝皮小人喊了声坐稳了,随后一挥右手的令旗,铁牛便摇晃了一下,开始转头沿着水路走了,而在这个铁牛的后面,还有这样的两个铁牛,打旗的一个还是蓝色小人,另一个则是绿色的,那蓝色小人想来是一个族群,而绿色的又是另一个族群的。老妇人的怪鱼在牛背上想要吐泡泡,被老妇人阻止后,开始显得兴致缺缺,老妇人摸了两下鱼头,对石三生说道:“这只蒲洹是我在家门口捡的,刚捡到的时候,才这么大。”说着话,双手比了一下,确实不大,不过石三生觉得,老妇人养的这个叫蒲洹的东西,和外面养猫养狗的情况差不多。

    铁牛走路时还算平稳,一路上铃铛丁零当啷的响着,路过一处比较密集的石乳林的时候,牛背上的几个小孩子,拿着网兜去抅石乳上挂着的一种紫色浆果,那浆果长在连成一片的藤条上,而藤条的叶子很宽,叶子下面有一串串的紫色浆果,小孩子将兜回来的果子,拿给牛背上的众人分享,石三生也被塞了两颗果子,这果子像是葡萄和西梅的结合体,每一颗有油桃那么大,众人吃的津津有味,石三生尝了一口,入口很甜,果皮带着一丝微酸,仔细咀嚼,一股清香在口中扩散,吃完后仍有余香,看着这些人其乐融融的状态,有那么一瞬间,石三生竟然感觉这地下世界如同一处世外桃源。

    石三生一直默默计算着铁牛行进的时间,足足过去两个小时的时候,铁牛停了下来,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市入口,这入口完全不似人类建造,一座占地足有万亩大的,完全由黄色石头组成的广场上,成百上千的铁牛排列整齐,一队队由绿皮人组成的巡逻队,正在对刚上岸的铁牛进行核查,那些乘客一个挨着一个的接受检查,石三生观察了一会,发现检查并不严格,主要针对众人携带的物品进行检查,根据携带物品的多少收取税银,兵器则是按照数量进行罚款,很快就到了石三生,巡逻队的一个绿皮人见他两手空空,只有一把剑,再加上那蓝色小人的解释,就没细查,清了税银,又按人头收了入城费,便将所有人都放行了,石三生跟着一大群人,向着广场尽头走去,远远的能看到一排排的石阶,走的人往上走,有的人往下走,往下走的人一直没入广场下面不见了踪迹,显然在那尽头下面,还有着很大的空间。

    走的近了,才发现那些石阶附近的岩壁上,有着很多颜色和岩壁相同的木制小门,显然这些岩壁已经被改造成了一排排房屋,在这些房屋旁边,是一条条蜿蜒螺旋的路,通向地下城市的更深处。石三生在这广场尽头,感受到了一阵潮湿风扑面而来,那里有一条瀑布,从广场这层开始,一直流淌到地下。老妇人站在林潼身旁,将一根被磨蹭的光滑无比的木棍递给石三生,“来吧,我带你回去,看看我那老头子,修复雕像的事情,你待会就和他说吧。”老妇人拿着木棍的一头,石三生握着另一头,老妇人走的不快,那只蒲洹在她旁边边走边吐泡泡,两人先是往里面走,又沿着一条石阶往下走,就这样七拐八拐的走了一会,老妇人带着石三生到了一处像是码头的地方,她从一根木桩上解下一条小船后,带着石三生上了船,而那只蒲洹,这会充当了船夫,大概就是狗拉雪橇那种,蒲洹拉着船,哗啦啦的走了二里多的水路,小船停在了一个木制小屋旁,小屋门口,一个留着苍白络腮胡,没有头发,穿着白汗衫,棕色裤子,一身肌肉,光着脚的老人坐在木板上,他刚才还在拿着锉刀在一面木制面具上捣鼓,听见蒲洹的划水声后,抬起头看了过去“老婆子,今天咋个这么早?没去拜拜地母神吗?”

    老妇人见老头子问话,咧着嘴笑起来,“咋着,我回来早了,影响你去找相好的了?”那缺牙的嘴里流露出幸福的弧度,石三生见两人这一幕,有些怅然若失,他在见到那光脚老人的时候,便感知到老人身上筑基后期的气息,虽然那股气息比自己弱了不少,但绝对达到了筑基八层,而是透过老人背后那敞开着的房门,能清楚的看到,屋子里各式各样的机关傀儡,此人必定是机关大师无疑,看得出他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也许当初他为了仙缘或者那失传已久的机关术,毅然决然离开了高官厚禄的富贵生活,转而走上了一条注定坎坷的道路,但现在,他看他的修为,他应该全是成功了,也应该清楚了这条路的不容易,进而隐居在这地下城中。这老人此时也看着石三生,那双眼睛里充满智慧,“老婆子你这出去一趟,不会是给咱家简心带个上门女婿吧?”

    老妇人白了老人一眼“你真是想女婿想疯了,这位道长少说也是四十岁,简心才多大个丫头。”老妇人虽然嘴上说着简心是个不大的丫头,可石三生明显感觉这尚未谋面的简心正在被催婚,老妇人在听见女婿一词的时候,眉头上明显生出一丝淡淡的愁容,“唉,你说守儿,程丫头都走了,留下简心跟着咱们两个快入土的,将来咱们走了,剩她一个可咋办?”老人见老伴又开始了碎碎念,一边笑着,一边用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看向石三生“年轻人,来到这地下城的人,都是些不再问前尘往事的人,但我看你面相却是个因果缠身的,你来这里怕也呆不久。”石三生愣了一下,他倒是没什么隐居的想法,毕竟业障诀那不嫌事多的特性,他还真有点舍不得退隐山林,清心静修,不过见这疑似机关大师的老人给他这个道士看面相,还觉得有趣,而且他在心里还想着,这大师一会发现自己是来找他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清静下去。

    石三生这阶段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出了些问题,原本的他虽然爱财,也不能说是不争不抢,但也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哪有事哪到,对修为和长生等事开始上心,他仔细思考后,怀疑是业障诀和他吞下去的那些灵魂,对他的意识和认知产生了影响,虽然有些后怕,但他也不排斥这种改变,甚至还在心底对曾经的自己有些感到不值得,一辈子的平凡有什么好?

    对于这老人说他是年轻人,石三生倒是没什么疑惑,毕竟他这瞎眼道士的外貌,看起来就是好四十岁的样子,原身年纪没到,但经历多了,人就会显老。石三生刚想着这些事情,老人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拔剑就砍,“年轻人,你脸上的这张面皮虽然能挡住别人的眼睛,却挡不住老头子的。”那老人看向石三生有些高深莫测的说道,石三生的手紧了紧“老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自从他得到双面鬼脸后,从未被人发现他是顶着一张假脸,可此时竟然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叫破,老人摆了摆手“不用紧张,你戴的这张面皮就是我做的,别人看不出来,我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石三生听见老人的话,心里虽然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意识到,很多事情都不是想象中那样,往往一个疏忽或者偶然,就会让自己陷入险地,这一次的面具只能算是小事。石三生平复了一下心情,抬手在脸上一抹,瞬间那疤脸道士就成了清秀小生,可惜眼睛终究是一片混浊“晚辈石三生,见过机关大师!”

    石三生对着老人一拱手,老人的表情明显错愕了一下,再看石三生时,眼神多了几分警惕,称呼也从年轻人变成了小友“看样子小友是在找人,老头子不过是个木匠,不是什么大师,别找错了耽搁时间。”说话间,石三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屋子里的傀儡竟然有了几分灵动,像是随时都能走出来似的。石三生见老人否认了自己的身份,连忙从怀中取出邢铭交给他的信物“不知大师可识得此物。”老人看见石三生手上一枚带章的扳指,也不再否认自己的身份,说道:“你是邢潇的什么人?”石三生听见邢潇这个名字,一时间没想明白。当即说道:“在下不认识邢潇,这戒指是白石城城主邢铭托付给我的,说这是一件信物,拿着它到长乐城,找机关大师。”老人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老朋友已经不在了,我要是没记错,那邢铭应该是邢潇的小儿子。老头子叫张衡,要是没搞错,你要找的人就是我,说吧,他让你找我所为何事?”

    这老人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自称张衡,却张衡他原本只是个喜欢机关术的普通人,住的村子属于凌霄城管辖的明觉城所有,他在机关一道上走了几十年的路程,虽然在民间有着不小的名气,但终究是个平头百姓,一日他和儿子去邻村做水车,结果被一个路过的官宦子弟撞见,那官宦子弟见识了他的机关之术,便要求他为其制作狩猎用的劲弩,在大乾国民间,打猎都是用弓箭,劲弩这种东西由于威力巨大,足以对身穿重甲的骑兵和练气期修士造成一定威胁,一只以来,民间禁止制作和使用,再加上那官宦子弟开口之时,傲慢至极,张衡本就是个老实守法的人,又长时间受人尊重,此时面对官宦子弟,哪里能忍,当即断然拒绝了官宦子弟的要求,并告知此事违法。官宦子弟大怒,将张衡与他儿子张守吊在桥下,还让护卫看守,扬言谁敢救他们,就一起吊在桥下,张衡一吊就是三天,全凭一身硬骨头撑着,而他儿子张守早已昏迷,眼看二人要被活活吊死,邢铭的父亲邢潇,时任凌霄城左城卫,刚好剿匪回城,路过此地,见张衡二人被吊在桥下,还以为是匪人所为,便带人过去查看,一查之下发现是明觉城,小城卫温以言的独子温莫问所为,在问清来龙去脉后,当即要求温以言过来放人,凌霄城左城卫一职比明觉城小城卫大了不止一圈,那温以言收到消息后,连忙赶过来,亲自给张衡父子松绑,并让儿子道歉,表示自己一定严加看管,那温莫问虽然纨绔,却也不傻,当即痛哭流涕,表示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邢潇救下张衡只是举手之劳,但张衡却是铭记终生,在张衡展示了自己的机关术后,邢潇大喜,并向自己在朝中为官,担任工部侍郎的舅舅,推荐了张衡,从此以后,张衡平步青云,后来邢家出世,张衡托关系将邢潇保下,邢家自此退居二线城池,到了邢铭这一代,更是人丁稀少,只能在偏远县城做个城主,不复往日风光。张衡回忆过往种种,心中不免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