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清有一瞬间的怔愣，两人视线在空中对撞，沈宴清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大。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迸发出强烈的共鸣。
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雨后的密林空气湿漉漉的，微风拂青草，怪异的树叶簌簌落下，白光大鸟依然成群结队的自由自在翱翔于辽远长空，不时发出一两声长鸣。
沈宴清愣愣的看着顾长河的认真而卑微的眸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灭了，浓密纤长的眼睫乖顺的垂下，掩住微动的眸光，鬼使神差的道了声：“好。”
好。
好……
……
时故安没走几步，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时故安随手撑开一片结界避雨，不料却发现这结界能被雨水腐蚀。
“快来快来，这有个洞！”
正当时故安蹙着眉头找地方躲雨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时故安唇角勾起一抹笑，真是天助我也。
时故安循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三四个红衣服弟子在聚集在一个山洞里。
时故安走过去，礼数周到的开口：“可以进去避一下雨吗？”
四个红衣弟子闻言纷纷抬头，好奇的看着时故安。
坐在最前面的红衣服弟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时故安身上灰色的弟子服，挑了挑眉语气轻蔑：“哟，这不是阡陵宗的大弟子吗！”
时故安皱起眉头。
果不其然，那人笑的一脸不屑：“阡陵宗的弟子不是向来最牛掰吗？这么厉害躲什么雨啊？”
“自己撑着结界不就好了！”
“既然出自阡陵宗了，道友的灵力，应该是够的吧？”
既然说出了这话，想必他们一定是知道这雨能腐蚀结界的。
时故安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仍是对着时故安笑的一脸轻蔑。
时故安背在身后的手指徐徐摩挲着剑，眸光有些阴暗：“道友不愿意？”
红衣服的弟子仍然是昂着高傲的头用令人恶寒的语气说道：“对，就是不愿意，你能……”
寒光一闪，上一秒还在趾高气昂旗颐指气使的人此刻捂着脖子，瞪大了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剩下三个人见状发出一声惊呼，瞪大了眼睛表情怔愣，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时故安脸上溅了少许血，狭长的眸子缓缓扫过剩下几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脸上的血，眸光冷冷。
剩下几个人却好像还处于死机状态，看到那名带头的倒下之后，忍不住一阵哆嗦，看向时故安的眼神畏畏缩缩像看到了什么恶魔。
时故安笑的春风化雪，嗓音柔和：“你们呢？”
三个人连忙哆哆嗦嗦开口，甚至语不成章：“我……愿意……我们……”
时故安笑的更灿烂了：“唔……我可没问你们愿不愿意。”
时故安拎起手里染血的剑，剑尖指着他们，说出的话宛如恶魔在耳畔低语：“你们……要不要陪他一起去下面开心的玩耍呢？”
手起剑落，两名红衣弟子瞬间倒地，与此同时，一道白光骤然闪过，另一名弟子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见。
只留了半颗残缺的珠子。
时故安呼吸一滞，看向地上残留的静水珠，眸光掠过一丝杀意。
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花纹繁琐的剑柄，慢慢舒展开紧锁的眉头。
哦，忘了这次密境与前几次不同，那些垃圾玩意儿多了个保命的东西。
时故安慢条斯理的擦着剑上残留的血迹，直到那把剑又变的一尘不染。
这把剑……
还是师尊送的呢。
师尊会相信他的，对吧？
时故安眸中漾起一抹邪魅的笑。
……
顾长河轻柔的拉着沈宴清的手，两人跟着白光大鸟慢慢向前走着。
顾长河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沈宴清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虽然沈宴清同意让他牵着走了，却一直心不在焉的。
茂密的丛林中，春山的轮廓依稀可见。
淡淡的一层雾气从山间升起，薄纱般轻柔的笼罩在山脉上。
两人脚下曲折的路直通山脚。
顾长河轻轻的握了握沈宴清的手：“师尊？是不是快到了？”
沈宴清回神，下意识朝前方看去，看着春山的眸光却有些涣散。
盯了半天，回了一句：“嗯。”
顾长河有些奇怪，目光停留在沈宴清脸上，语气关切：“师尊？你怎么了？”
有心事？
怎么一路都沉默寡言的？
顾长河有些怕了，沈宴清吼他骂他都无所谓，现在突然不说话了，倒是真真切切让他慌了神。
沈宴清有些恍惚，驴唇不对马嘴的回：“有吗？”
顾长河的步子迈不动了，看向沈宴清的一双杏眸里掩不住的慌乱：“师尊？你……”
沈宴清回神，随意在顾长河眼前拂一拂衣袖，马马虎虎催促他：“哎呀，想什么呢？”
“本尊能有什么事？”
“瞎想，你……”
“快走了走了……”
“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这几句话是对顾长河说的，但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大概有什么事，也只有沈宴清一个人心里清楚了。
沈宴清说完扯着顾长河就往前走，顾长河却不依不饶：“师尊，我……”
话未说完，就被沈宴清凶巴巴的打断：“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走不走了？”
“别以为本尊对你好一点你就给我得寸进尺啊……”
“快走快走。”
沈宴清态度强硬，纵然顾长河有再多的关切，也只能咬碎了咽回肚子里。
……
白鸟一路带着两人到了春山脚下。
两人在山脚站定，远远的就能看到这座山，虽说是一座山，却整体呈现出四种颜色。
山脚是一层生机勃勃的浅绿色，应该是是春日琼草；再往上是一层深绿色，是草木的颜色，看起来郁郁葱葱；靠近山顶的一层金黄和大红交织着构成一幅璀璨的画卷；山顶则是白茫茫的一片，安静，悄然，无人问津。
沈宴清抬起头，白光大鸟在山顶长鸣盘旋，久久不散。
原来春山的山神，隐在无人问津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