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这天新嫁娘要和新郎一起回娘家。这个规矩流传已久。
宋明筝好不容易从宋家摆脱了,她心底没那么愿意回去,不过萧闰棠却显得比她还要急切一些。
按理说新娘回门,作为婆婆是要给准备回门的礼物的,不过黄夫人原本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哪怕是已经喝了明筝的新妇茶,她也对这个儿媳不满,因此更不会有什么心思帮忙准备,便以身体不好为由推了明筝的晨昏定省,别的事也一概不管。
回门这天,贾娘子帮忙准备好了车子,紫烟替明筝梳了头换了身簇新的银红府绸褙子,涂脂抹粉,越发地显得明媚鲜艳。
收拾好之后,采菱进来禀道:“大奶奶,大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催您呢。”
明筝说:“走吧,也不用再拾掇了。”
萧闰棠已经在车上等着了,见明筝终于露了脸,萧闰棠就忍不住埋怨:“你们女人出个门怎么就那么麻烦啊?”
明筝坐下来后整理了一下衣衫,她也没看萧闰棠,冷淡地回答道:“只怕您以后将来要习惯。”
“真是麻烦。”萧闰棠又埋怨了一句。
从萧家到宋家原本也不远,所以才会在大婚那日特意绕了路。车子出了巷子后,明筝就撩了纱帘朝外看着。热闹繁华的街市让她有些陌生,虽然穿越到此这么久,可除了家里哪里也没去过,外面是怎样的情形她压根都不知道。
萧闰棠见她一脸向往的样子,不免从心底嘲笑她没见过世面。
一路上两人也没什么交流,就这样到了宋家。
车子刚刚平稳,就有人替他们打了帘子,然后明筝看见了庞氏身边服侍的那个婆子。
“咱们新姑奶奶回来了,一路上辛苦。太太早就在盼着了。”樊婆子话语轻快,不过她在看见车内还有另一个人时,她明显有些吃惊。在以为新姑爷卧病在床无法动弹,怎么就随着二小姐一块回来呢?
宋明筝先下了车,然后又伸手去搀扶萧闰棠。萧闰棠倒也乐意让她搀扶。
这下樊婆子又赶紧去传话。
萧闰棠并不是第一次来宋家,对宋家的宅院有些印象。宋家的屋子原本就不大,在明筝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庞氏所住的院子。
庞氏早早在中堂等候着,只是不见宋守敬的身影。等到明筝和萧闰棠出现在跟前时,庞氏面露惊诧,随即又含笑点头道:“果真人逢喜事精神爽,咱们新姑爷今天看上去气色真不错。”
屋子里的人其实都有些尴尬,在庞氏说了这样的话后也没能缓解尴尬的气氛。
宋明筝见只有庞氏在,她当时就问:“就母亲在,父亲呢,姐姐呢,还有弟弟呢?”
庞氏脸色有些发白,心道这个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明竹现在哪里方便露脸,只好随便诌道:“明竹身上不好,不便见客。你父亲一早就不见人影,我也不知道他上哪里快活去了,筌儿的话应该要过来了。”
萧闰棠道:“我想见见宋大小姐,有几句话也想当面问个明白。”
庞氏这时候了还在维护着大女儿,讪笑道:“她身子不适,也不适合见外人。”
萧闰棠见庞氏不肯,他说话也有些不客气了:“不适合见外人?我现在是她妹夫,带了她妹妹回门,还有躲着不见的道理?她这是在害怕什么。”
庞氏见萧闰棠并不放过,她也有些下不了台,便和跟前的丫鬟说:“去把大丫头叫过来。”
庞氏拼命想要巴结的萧家,大女儿虽然不愿意,可是小女儿嫁成了啊。不管萧闰棠身体怎样,他背后的是萧家,在庞氏眼中那就是贵婿。她今天也不知道贵婿要来,要不然怎么也不会让宋守敬出去鬼混的。
她热情地招呼萧闰棠上坐,又命人将家里招呼客人的好茶叶取来,好点心也取了来。
不一会儿宋明竹就出现了,她也没怎么妆饰自己,松松地挽了个纂儿簪了一根青玉的木兰花簪,耳朵边戴了一对金丁香,身着湖绿色的素面褙子,系着鹅黄色的折子裙。宋明竹作为明筝的姐姐容貌自然也不差,虽然不似明筝那般艳丽夺目,却也生得清丽无双。
宋明竹出现后,萧闰棠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明筝在一旁看见了,也当不知道。她知道萧闰棠今天就是冲着宋明竹来的,两人必定单独有话说,她杵在跟前两人必定是不方便。识趣的明筝便和庞氏说:“母亲,我有几句话想和您单独说,不知方便不方便?”
庞氏看了一眼萧闰棠和大女儿,她和明竹警告了两句:“你改改自己的脾气,不要那么火爆,有什么话好好说。长公子是个病人,你得顾忌些。”
明竹没有当回事。明筝和庞氏去了隔壁屋子,这边中堂里门窗大开,跟前仆妇丫鬟也不少。一个坐在东边最上首的位置,另一个站在门口的角落里。两人仿佛一点也不相干。
萧闰棠朝宋明竹看去,他似笑非笑地说:“大小姐这是防着我呢,将我当成洪水猛兽?”
宋明竹忙说:“不敢,长公子太敏感了,没有这回事。如今您和我妹妹成了亲,就算是亲人该避嫌的也不能少。知道你们家家大业大,规矩什么的也多,我可得千万陪着小心。”
“现在是在你们宋家,不是在萧家,大小姐担心些什么?”萧闰棠看着宋明竹的脸,眼下自然不是第一次相见。
当初母亲说要给他定下宋家大小姐时,那时候他不过五岁。后来她父亲三十大寿,碰巧他身体还不错,与母亲一道上宋家给宋老爷贺寿,他第一次见到宋明竹时,就是在她父亲的寿宴上。记得她那天穿了身丁香紫的袄裙。初见时她正爬树上去取风筝,然后突然就下不来了,急得在树上哇哇大叫。后来还是宋老爷出面才把女儿给救了下来。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儿生动有趣,也是那天,她的一颦一笑都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