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成亲
作者:容筝   医锦添香最新章节     
    宋明筝自从与萧闰棠和离以来,就没想过再婚。之前宋家夫妇总是变着法让她嫁这嫁那,她都给拒绝了,原本准备这一世都封心绝爱,再不沾惹人世间的情爱,没想到竟然又嫁人了。
    虽是搭伙过日子,乱世中彼此有个依靠,但这一次是自己所选,那个男人对她敬重呵护,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十月十七,黄历上写着宜婚配。也是裴旭自己选中的日子。早在前一日,村中一个妇人来上门找到了她,与明筝商量:“受了裴爷的托付,明一早我带人过来给小姐梳妆。”
    明筝讶然,她以为只是简单地拜个天地就算是成了亲,还要这么复杂?
    “您是……”
    那个妇人笑着自我介绍说:“小姐唤我一声春娘就行。”
    后来明筝才知道这位春娘是里长家的太太,她不明白,他们住进莲花村也没几日,怎么就说动了里长太太来帮衬他们。裴旭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能办到。
    春娘交待了明筝一番,然后就走了。
    这天晚上裴旭很晚才回来,明筝便问他:“那个叫做春娘的来家里和我说了明天的事。”
    “唔,你知道也好。明日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安心当新娘就成。一切都是妥当的。”
    “没想到你竟然能说动里长太太过来帮我梳妆,你还真有本事。”
    “这算什么本事,不值一提。”裴旭笑笑,他根本就不在意。
    隔日一早,春娘带着两个年轻的女郎来了。她们帮着明筝梳妆打扮。
    那两个年轻的女郎初见明筝时还惊了一跳,春娘瞧着她们没出息的样子笑着说:“还不快给小姐打扮起来,要是误了吉时的话你们负责。”
    两人慌慌张张地拿出了准备好的胭脂水粉,梳妆用的铜镜,便与明筝梳头描画。
    “小姐勿怪,我们是见着小姐如此貌美,不免看呆了。咱们给许多新娘子梳妆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小姐这般貌美的新娘子。”
    面对她们的奉承明筝只是微微一笑。两个女郎与她梳了发髻,戴了簪钗。妆容特意描画得艳丽些。
    收拾好后,又给换了一套嫁衣。
    这套衣裳是明筝自己挑选的,一件大红色的窄袖素面斜襟袄,下面是一条同色的缎面马面裙,裙摆处绣着一丛丛的瑞草花纹。她很喜欢这条裙子,也没怎么上过身,几乎全新,所以一路从雒城带了出来。
    春娘将一朵大红色的绢花斜插在了明筝的发髻上,笑吟吟地打量说:“这浑身的气派还真像是富贵人家的太太,看着又好看,又富贵。那裴爷能娶到您,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明筝只是抿嘴微笑。
    收拾齐整后,然后就听见有吹吹打打的声音,唢呐高亢的声音吹着欢乐喜庆的调子,明筝出门看时,就见一顶小轿停在了院子里。春娘赶紧将大红的盖头给明筝蒙上,然后替她梳妆的女郎扶了她上了花轿。轿夫抬着她,一路吹吹打打地离了家。
    明筝心里有些没底,这些人要把她抬往何处?不是穿戴整齐拜个堂就完事了么,这样吹吹打打闹得人尽皆知做什么?
    她知道都是裴旭的主意,心道他也真够折腾的,是一点都不怕麻烦啊。
    村中有人办喜事,吸引了不少村民出来观看。听着吹吹打打的声音,明筝仿佛又回到了刚穿越初的那一阵,那次的出嫁惊动了整个雒城,当时满城的人都羡慕她嫁了个好人家吧,做侯门长媳是多少女人的向往。可是只有真正地经历过,才知道那几个月里她过得有多么地压抑。
    眼前的情景仿佛又让她回到了那一天,那天她替姐出嫁,他代弟迎娶。两人都是替代者,风吹落了她的盖头,她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他。那时候她从未想过两个人竟然会走到一起。
    她曾想努力地摆脱命运的束缚,殊不知一切自有定数。原来上天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一路吹吹打打的,花轿在村中转了两圈,然后才又回了住处。
    春娘扶了明筝下轿。
    裴旭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知道他就在身旁。
    跟着他一道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再次嫁人,心情竟然完全不一样了。不是紧张不安,而是从容不迫。头上的盖巾被揭下了。四目相对,明筝倒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回避了。
    春娘在旁边笑着夸赞:“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愿裴爷和裴太太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春娘将两人的衣摆拴在了一起,意为永结同心,随即便识趣地退下了。
    他们在莲花村也没什么亲友,也不需要应酬。裴旭坐了一会儿,他问道:“你饿不饿?”
    明筝点点头,裴旭低头解开了衣结然后就出去了。明筝看着这间新房,窗户上是她自己贴的窗花,窗下的桌子上的红烛正热烈地燃放着,旁边放了一个土陶罐,陶罐里有一把她从山上摘来的野菊花。帐子是她新挂的,身后的被褥也是她自己装的。屋子是她布置的,丈夫是自己选的,对眼下她也没什么不满。既然决定了将来过隐世的田园生活,她也早就做好了粗茶淡饭的准备。
    没一会儿裴旭就进来了,他端了几个碗碟,碟子里装着些喜果、喜饼,还有两碗热汤。
    “吃点东西吧。”
    两人之间本来就极熟悉了,明筝也不羞涩,过来与他一道吃了东西,暂且填饱了肚子。
    不过带着妆入睡的话到底不方便,她和裴旭道:“我先去梳洗一番,你困了就自己先睡吧。”
    裴旭愣了一下,随即说:“你去吧我等你,要是有需要喊我一声。”
    卸了妆容,拆了盘得紧紧的头发。收拾好了她才又回到了这边屋子,一眼就看见裴旭正倚着床看什么东西。她一进来后,裴旭便向她招手。
    明筝坐了过去,裴旭将一页大红册子给明筝看。
    “你瞧这个!”
    明筝看去,却见上面用金笔写着婚书二字,她有些惊讶地看了裴旭一眼,道:“您什么时候弄了这个?”
    “不是明媒正娶的,又不是投娶来的娘子,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明筝低头看去,主婚人、证婚人写的是里长的名字,媒人自然就是春娘了。他们俩的名字并排在一起。明筝盯着裴旭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到如今她依旧不大适应他自己后取的姓名。
    “里长和里长太太做主,满村的人都是见证。咱们俩是正式的夫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明筝摇摇头,她没想到裴旭能为她考虑这么多。
    “目前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只是让你受委屈了。”
    明筝回答道:“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不委屈。”
    裴旭又郑重地将婚书放回了锦匣里。他又在灯下自己端详他的新娘子,虽然已经洗去了妆容,不过明筝的美貌丝毫未减,越发显得清丽秀雅。
    裴旭忍不住向她靠近,后来嘴唇贴上了她的。
    明筝知道他要做什么,忙提醒道:“蜡烛,蜡烛还没吹灭。”
    “这是喜烛,要燃一整宿才好,讨个吉利。”
    明筝心里突然有些慌张,虽是第二次嫁人,却是第一次入洞房。事到临头,她不免有些紧张。
    直到后面她痛吟了一声,裴旭连忙停下了动作,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你弄疼我了!”
    裴旭讶然,他有些紧张地问道:“怎……怎么会……”
    “人家是第一次,当然会疼啊。”
    裴旭这才反应过来,他温柔地搂着明筝说:“你和他之间就从来没有……”
    该死的,谁家成亲当晚问这些话的,裴旭都想扇自己俩耳刮子。
    明筝满脸滚烫,身子又不大舒服,她懒得和他做什么解释。
    “你得到一个完整的新娘,难道不好么?”
    其实裴旭并不在意这些的,他明知道明筝和萧闰棠做过几个月的夫妻,他也不在意。在决定和她表明心迹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
    等到云收雨散后,裴旭对她说:“外面有热水,我去取了来你洗洗吧。”
    明筝没有吱声,他果然就出去了,接着提了半桶水进来。
    等到明筝清洗好之后,两人又躺回了被窝。明晃晃的烛光有些刺眼,明筝不怎么睡得着。
    两人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裴旭靠外躺着。
    然后明筝就问了他那句话:“你喜欢我吗?”
    她的问话过于直白,裴旭的回答也很直白:“当然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怎么可能和你结为夫妻。”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早在我还在萧家的时候吗?”
    “不,不是的。那时候你是萧家的长媳,咱们之间……隔着伦理,我怎么可能做那些背德的事。当时知道你和他处得不好,时常争吵,后来范若兰又进了门,你和他之间又多了一个人,我是知道你在萧家受的委屈。可是那时候……你也明白,我想的是希望他早日能醒悟,好好地对你,能和你长长久久地过一生就好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作为女人对于这个问题比较执着,她得不到答案仿佛不罢休。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他娶亲那天,风吹落你的盖头,当初见到你的第一面时,我就觉得双九真是好福气,娶了一个如此貌美的妻子。后来……后来从黔地回雒城的路上,那次你被坏人给掳走,我追上来看着你冒着大雨走向我时,我心里当时又心疼,又自责,那时候我就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咱们被他们造谣生事的时候,我第一时间选择了避嫌,觉得远离了雒城,他们又没证据就不会再伤害你。那时候我想你可能会受些委屈,不过以你的本事他们也不会对你怎样。熬过去就好了,现在想想那时候我真不该。”
    “也没什么,过去了就好了。那次的事正好给了我一个契机,让我离开萧家有了理由。本来嫁到萧家去不过是万不得已走的一步路,从进门第一天起就想着怎么脱身。真正解脱后,我浑身自在,觉得天地都宽了。”
    裴旭第一次从明筝口中听见这样的话,他愣了一下,明筝抬起头,他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明筝又赶着解释说:“我那双父母您也是看见了,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儿女过得好不好,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在乎。”
    “我知道的。你也是不容易。要是换做别的女子,只怕早就被他们敲骨吸髓,什么都不剩了。你能一步步为自己谋求到现在,倒是你自己聪慧。”
    他没有生气?明筝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裴旭接着又说:“我舍弃了以前的一切,做回了裴家的儿子。明知道顶着这样的名号不好,但我还是选择了承受。将来的路谁也说不清,但咱们成为了夫妻,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你想要的日子。”
    明筝心里有一句话早就想问了:“你父亲当年到底犯了什么事?”
    “周缮没有告诉你吗?”
    “大致说过,当然并不是很细致。”
    “我爹是当朝驸马。我母亲是曾经受宠的公主。原本也是一桩美满的姻缘,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我爹也不是卖国贼,他只是个懦夫而已。打了败仗不敢回京,怕受到惩罚,然后就当了逃兵。你也知道在战场上逃兵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这下也正好给政敌以口实。他被诬陷叛国,然后母亲就悲愤不过上吊自杀了,他躲了起来不得已入了佛门,还成为了一个修为高的高僧。苟且这么多年,直到我后面找到了他,他也没有向我挑明一切。在我见过他的那晚,他也就追随母亲去了,给我留了一封书信。离开雒城的大半年中,我走南闯北去查当年的真相,后来才知道他信上和我说的都是真话。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有原谅他。他的懦夫表现,让裴家妻离子散,让族人遭殃,让我自幼离家,我对他有怨恨,不过再怎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