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过了厚善堂,后来明筝又主动上了萧家的门。
她的突然出现让范若兰有些措手不及。
“你怎么突然来桐兴呢?”
明筝似笑非笑地说:“自然是来投奔你了。”
“外面的那些传言莫非都是真的?”若兰一脸的不可思议。
随即若兰请了明筝进屋说话。
自那日从云崖分别后两人虽然时常有书信来往,不过见面两年来却还是第一次。若兰对明筝很是客气,忙命人招呼了好茶好果子。
“你们的红宝石品质不错,已经有几家商户问我了,这里你正好来了,我也就向你开口了。目前要一批货,大概五千瓶的样子,你可有?酒要上等的,瓶子也要好看的琉璃烧造的,品质最好的,还得要玻璃烧造的才行。”
“五千瓶,要这么多?”
“你们那么大个酿酒厂五千瓶应该不难。对了还有你们的果脯,什么葡萄干、蜜枣、盐渍的梅子、糖渍的李子、杏干之类的也都给我预备着大概要个几百斤。”
“几百斤,你这是要做大买卖?”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这不几个老板找我要货,我不就只能问你要。对了,还有之前你让我尝的那个核桃,壳很薄的那种也给我预备个一两百斤。”
明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若兰瞅着她的脸说:“莫非你没货不成?那可不行,我可答应了那些老板,货源充足,连订金都拿了。”
明筝忙摊手说:“好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我也没办法 。我们裴家的事你是一点也没听说过吗?”
明筝才开了个头,就听着窗下的丫鬟禀道:“太太、裴夫人,老爷过来了。”
若兰听说公公来了忙起了身,明筝也站了起来。紧接着若兰揭了帘子自个儿走了出去,就见她公公萧彦朝阔步朝这边走来。
明筝望去,当初云崖一别,萧彦朝看上去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仲祺媳妇来了。”
最终萧彦朝唤了这样的称呼。
明筝朝萧彦朝施礼,萧彦朝眉头紧锁,他一手负于身后,盯着明筝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问了句:“仲祺呢,他在哪里,我想要见他。”
“回禀萧老爷,萧仲祺他不在桐兴,他有别的事要忙。”
“哦?他没回来,却把你送了回来?”
“是,他说桐兴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我在这里他放心。”
萧彦朝又问:“这阵子你们一家过得还好吗?”
“还行。”
“潼关的事我听说了,原以为永远地失去了你们,没想到没有都还好好的。这就好,这就好。”
“仲祺他很努力地去证明自己了。”
萧彦朝一笑,然后说:“其实他不用证明什么他也足够优秀,也永远是我的好儿子。不管他选择什么路,永远都是我的好儿子。”
说起养子来萧彦朝从来都是满满的骄傲。
萧彦朝似乎知道什么,然而什么都没问,他只是来看了明筝一眼,打听了几句知道养子没跟着一起来桐兴也就作罢了。
若兰见公爹已走远,她忙将明筝扯进了屋,接着追问道:“你们出了什么事吗?”
看样子萧彦朝什么也没和儿媳说。
明筝说:“您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做买卖赚钱,别的事也不关心。还是在上个月才听说了端王入京登了基成为了新皇帝,京中还来了人宣布了旨意,说新皇帝要公爹上京住,说要归还萧家封爵什么的,但公爹给拒绝了。”
明筝没料到萧彦朝也是个有气节的人。
“你这次来桐兴不是为了和我谈生意吗?”
“不是的,裴旭他出去打仗了,担心我没个落脚的地方,才让人把我送到了这里。”
“啊?”若兰面露惊讶。
明筝赶着又说:“之前你向我的订的那些货虽然现在不能亲自拿给你,但我还是能想办法,替你写封信让人捎过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时候还惦记什么货啊?我是心疼你……现在你在哪里落脚?还是住以前的屋子么?”
明筝摇摇头,若兰忙道:“我之前购了一处宅子一直空闲着没有打理,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搬过去住吧。”
明筝见若兰愿意出手帮自己她很高兴,又连声道:“你给我找屋子,可是解决了我的大问题。”
“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那客栈人来人往的也不安全。咱们是好姐妹,你来桐兴我不能不管。你放心,一切都是齐全的。”
若兰说着忙唤了两个仆妇进来吩咐她们带人去打扫那边的宅子,又拿了些钱出来说要添置一部分的家具,还让再种一些花树。
明筝也不能白住人家的屋子,因此忙和若兰商量:“这样吧,一个月五钱银子的租金怎样?”
“我是想钱想疯了,还要你的钱?你快别这样,再这样我就恼了。”
“可这样也不成……”明筝也无法安心。
若兰直接说:“我现在过手的都是几百两,几千两,甚至上万两的银子,大宗买卖也谈成了过几次,我可不差你这五钱银子使。咱们联手做大买卖吧,你也需要钱的对不对?”
明筝点头说是。
若兰笑道:“这不就对了,你脑子也挺好用,还不如把这些钱攒下来,咱们一起发财。”
若兰这些年变得越发地豁达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初为萧闰棠侍妾时的影子。范若兰的胸怀广阔,格局大,眼光独道,也正因为如此,她这些年才会越发地成功。
若兰的胸襟让明筝深受感动,若兰又安慰她说:“往远了说咱们是一起的生意伙伴,往近了说你家男人可是我公爹的爱子,咱们还是妯娌呢,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需要分那么清楚。我若能照顾好你们,公爹他也没那么费心,大家都省心。”
范若兰果然是个聪慧的,明筝点头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才对嘛。”若兰笑吟吟地心情还不错。
如此一来,在范若兰的安排下,明筝住进了萧家在桐兴的一处别院。
明筝也从客栈里搬了出来,总算有了一处暂时容身之处。
半夏帮着将那些东西搬进了屋,看着屋子里窗明几净,一应帐幔衾襦皆是全新,桌椅板凳也都是一色的黑漆填金,她有些惊讶地说:“萧家太太真是用心了,将这里收拾得如此之好。”
“可不是用心了。”
范若兰的心思细腻,被人这样关照着,明筝心里觉得温暖。
他们刚入住了不过半天,刚把东西顺好,若兰又送了两个仆妇,四个丫鬟,还有俩小厮来说供明筝使唤。
明筝原是不收的,后来若兰亲自上门瞧见明筝身边就一个半夏,还不是正经的丫鬟。又见重楼和远志还小,她皱眉说:“你们俩要拉扯两个孩子,别的事还要不要管,再说这些屋子院子也要人打扫,外面的那些花草也要人照料,衣服得让人洗,还得有人做饭才行。”
明筝和若兰笑说:“以前这些活几乎都是我一人做,后来半夏找到我了,才多了一个人分担。”
“我就没见过哪个将军夫人过得像你这样辛苦的。听说你们在京城住的是公主府,之前皇帝还赏赐了你们几百的仆人?”
“太夸张了,哪里有几百人。”
“即便没有那么多,那也大差不差。所以这些奴仆你就收下吧,一应开销咱萧家出,让他们帮你看着家,你也能腾手出来做别的事。对了,我来见你,是想让你帮个忙的。”
明筝听说后忙道:“不知我能帮上什么。”
“上个月一批药材出了点事,你知道我本来就是个外行人,担心是被对面的人给唬弄了,幸好你来了,你懂得其中的门道,得空了和我一道去看看那批货到底有什么问题。”
明筝听说了也不觉得是什么为难的事,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有了范若兰的照拂,明筝和孩子们在桐兴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
“多亏了有你这个内行人在,要不然这次我可是吃了大亏。回头就找那个胡老板理论。我可不想当冤大头,竟然想以次充好,没良心的坏胚子。”若兰爆了几句粗口。
明筝说:“他们制假看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稍微眼力差点的就被蒙骗了去。这些东西药效有限,实际上已经大打折扣。”
范若兰更是气恼,恨不得立马找对方对质。
明筝跟着若兰从仓库回来,半夏就跑来告诉了明筝:“夫人有人已经等您好一会儿了,说要见您。”
“谁要见我?”明筝有些疑惑,心道她在桐兴除了和萧家走动,别处也没什么往来。
“刘大夫啊,也不知他是怎么打听到这里的,咱们也才搬过来没多久,他就找来了。我说夫人您不在,他二话不说就要等,这里已经续第三遍茶水了。”
明筝心道厚善堂今天不开门么,这个刘大夫如此清闲?
她也来不及去看孩子们,急急地去了待客的花厅,一进门就见着了刘十一坐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明筝轻轻咳嗽了一声,刘十一听见动静忙起了身,然后陪笑道:“宋大夫您回来了。”
“不知道刘大夫要来,让您久等了,请见谅。”
“哪里哪里,之前我也没递过拜帖,突然来访,是我给宋大夫添麻烦了。”
两人客气了一番。
重新归了座后,刘十一便夸赞起明筝现在住的这处宅子。
“房子格局真不错,南北通透,光线充足,屋子里不似别家那样暗沉灰扑扑的,这院子里的花草也照料得好,看上去生机勃勃,又各有各的景致。还有屋里的这些陈设也都简单不简陋,看着就浑厚大气。”
“刘大夫是相中了这处宅子想要买下来?”
“何出此言啊?”刘十一一脸的诧异。
明筝含笑说:“您这样一番夸赞,我还以为您相中了此处,不过您就算想买,房主应该也不会卖的。”
“我不买房子,只是真心觉得宋大夫住的这里实在是好。”
明筝猜想,这刘十一上门不是为了看房子的吧,她先喝了一口茶解渴,这里才听见刘十一进入了正题。
“这次冒然到访是我有事和宋大夫商量。”
“刘大夫别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听您的婢女说起了您的遭遇,我也想帮帮您。这样吧,您既然回来了,我便将厚善堂还是交到您的手上,您来经营掌管,怎样?”
明筝连忙摆手说:“不成不成,现在我要拉扯两个孩子,小一点的才几个月大,我哪里再有经历去照管医馆,让我坐诊也没那个精力了。”
“您实在不便的话也不用坐诊,回头帮我解决一下疑难杂症就行。不用每天都露脸。”
“那也不成,我离开的这些年您一直经营得不错,医馆发展得很好,我要过来做什么?现在我可没那个本钱来付你。你也别多想,我回来不是要和你争抢厚善堂的,目前我暂时没有出来行医的打算。”
“为何?宋大夫医术高明,医德高尚,您离开后许久还有人来打听您的去处,说要专门找您看病的。您既然有一身的本事,为何不继续坚持下去呢?”
明筝说:“世事变化,我现在也很难分出精力来了,兴许再过几年一切都安稳了,我才会再出来的。只是目前可能性太小了。刘大夫您也别多想,安心地开您的医馆,安心地给人治病吧。”
刘十一上门来说这番话不是担心明筝抢他的饭碗,而是真心想请明筝出面。听见明筝不愿意出来,他是有些失落的。
刘十一见明筝当真有难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来又想到明筝现在的处境和她的身份,最终刘十一给与了理解。
“宋大夫不愿意出来还真是一大损失,不过宋大夫做的那些药是真的好用,您若是得空的话还请您再搓些丸药吧,到时候放在医馆寄卖,我不吃回扣,卖的钱全部算给您。”
“多谢刘大夫如此大方。做药丸的话倒还好,回头我好好的琢磨一下。”这事明筝应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