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听着裴旭说话的声音，她惊奇地扭身朝后面看了一眼，惊讶道：“您不是已经躺下了么？”
    “睡不着。你去后面陪孩子吧。”裴旭三言两语支走了明筝。
    薛沛这才向裴旭禀明了情况：“王爷，现在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前面的防线没有乱吧？”
    “倒还是能抵挡一阵。”
    “加强防线。雁来山易守难攻，咱们几次都没太好的办法，现在难得等到他们倾巢而出，主动出击的话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现在需要您来布控……毕竟在打仗方面，放眼整个朝廷找不出第二个比您还有经验的人了。”这也是薛沛一早赶来找裴旭的主要目的。
    裴旭立马道：“我回去取件衣裳就跟你走。”
    裴旭匆匆地回了静宜堂的后宅。
    明筝正与半夏说话来着，见他急匆匆地来，明筝诧异道：“您要急着出门？”
    “出大事了，我不出去不行。家里就暂且交给你了。”裴旭将架子上的那领黑狐披风取下来就走，当然也没忘记取下那把不离身的宝剑。
    大年初一就这样紧张，明筝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她忙跟了出去：“您要亲自上战场吗？”
    “还不大清楚。”
    “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您现在是摄政王，是陛下唯一的依靠，做什么事都不可冲动，一定要保重好自个儿。”
    “我知道。”裴旭离开前，自然也没有忘记抱了一下明筝。
    重楼见父亲要出门，他赶紧上来拉住了父亲：“爹爹要上哪里去，我与您一道。”
    “我不是去玩耍的，你好生在家听母亲的话，不许贪玩淘气。不然等我回来收拾你。”裴旭似有不放心，又对儿子多多嘱咐。
    “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重楼小声嘀咕着。
    裴旭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筝心疼他从昨晚到现在只怕连眼皮都没闭一下，立马又投入到了紧张的作战中。原来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
    明筝转身忙去祠堂在公主的灵位前认认真真地上了一炷香，然后双手合十低声念道：“请公主保佑您儿子顺遂无忧，保佑他早日凯旋。”
    战事突然拉开了，原本喜气洋洋的场面顿时笼上了一层阴影。
    就连庞氏也和明筝抱怨说：“这些人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瞎折腾什么啊。难道就不想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明筝说：“他们就是瞅准了眼下这个时机，认为正是松懈的时候，才想趁虚而入。”
    庞氏不懂打仗，不过女婿当政的话她也有好日子过，她自然是希望女婿赢。
    同样忧心的还有萧彦朝，他作为养父任何忙也帮不上，只能在家吃斋念佛为裴旭积福。
    半夏还劝明筝来着：“王妃不必担忧，说不定要不了两天就把所有的事情解决好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哪里抵得过正义之师。打完这一仗，咱们也能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还远得很呐。废帝一流击败了，还有那起事的梦家，之前的四党这些都是大威胁。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是永无宁日呢？”
    “倒也不至于。”
    半夏笑道：“也是，总有太平的一天。之前在北地的时候总觉得咱们入了京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也亏得咱们王爷能干，能文能武。”
    明筝心道他要是不能干的话，只怕早就被那些人剔骨食髓了。不过他若是个平庸者，说不定他们一家四口还在乡下种地，做点小买卖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只怕比现在还要舒心。
    自裴旭走后，全家上下都悬着心，无不盼望着他早点归来。
    却说裴旭跟着薛沛一道去了九城兵马司。九城兵马司是个极重要的位置，是守护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现在兵马司的统领也是裴旭亲自委派的方延，是他信得过的部下。
    裴旭和薛沛一出现，方延便知道事关重大他急着来见。
    裴旭看了方延一眼，他说：“现在我手上能立马调动的兵力怕只有两三万人，听说对方也有这么多人。你手上可供调动的有多少？”
    方延如实禀道：“禀摄政王，眼下小的能提供五万人马。”
    裴旭说：“但也不能全部给我了，你这里是最后一道防线，尤为重要。前面废帝失败也是失败在这最后一道防线的。咱们也该吸取教训。你那五万人现在是全部的兵力，不能全部带走，给我一万吧。三四万人也足够用了。”
    薛沛还有些迟疑，他问裴旭：“王爷，要不要咱们再从别处借调一点？兵力不够总感觉没什么底气。”
    “有四万人已经很充沛了，再有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些年来比这更艰难的时候你也是知道的，不都应付过来了么。”
    薛沛笑道：“倒也是，王爷您打仗的话，现在朝中无人能敌。”
    方延听说裴旭只要一万人，他立马去调遣了一番，很快人马已经到位。
    薛沛不建议裴旭跟着一道出城，他苦心建议道：“王爷现在身份地位不一样，就不劳您亲自出面了，要是出个什么闪失的话，不是就动了整个王朝的根基么。您最近也辛苦，这些事交给下面人去做就行。再说有老夫在，您总该放心一二。”
    裴旭哪能真正地放心，他说：“我和楚镇川打了这么多年，是老对手了。他是个难缠的对象，诡计多端，不好应付。不清楚他特点的，只怕要吃亏。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活动的都不能拿下的话，这个江山也坐不稳。正好这几日休沐，趁机清理干净大家也好安心过年。”
    薛沛又劝：“王爷，您不可能轻易冒险，贵体为重。”
    裴旭说：“金亮还在养伤，而且有些靠不住。现在方统领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不敢放松。其余的可用之才要么在外地驻守，要么年迈，可用的将帅本来就不多。我也并不来，还能上场杀敌，再有我亲自出面也能涨涨士气，咱们怕什么呢。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薛先生，这次，你留下来，我上前面去。”
    对于这样的安排薛沛怎么可能答应，他焦急道：“最该留下的人是王爷您，怎么成了老夫呢？”
    “薛先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最信任的人就是先生您了。城中的防控还得拜托二位，同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委派薛先生。”
    薛沛也是年过五旬的人了，早些年跟着裴旭东奔西走，实在辛苦，更何况薛沛这两年也染病在身，裴旭不忍他再跟着奔波。
    薛沛却不愿如此安排，他坚持说：“王爷都不顾自己的身份要亲自出征，我等自然也要誓死跟从，怎能躲起来？”
    “不是躲起来，我不是说过么，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先生您，别人的话我还不见得放心。先生也不必多言，此事我已经安排决定好了。大家各司其职，听从指挥，不乱阵脚就行。咱们和乌夷人打的时候情况比现在还艰难好些倍，兵力不够，粮草也供应不上，咱们不也打了胜仗么。眼下的事在我看来也不算特别大的事，还请先生相信我。”
    薛沛也只好听从了裴旭的安排。
    裴旭将酝酿好的计划详细地与两人说了，两人都被他安排了极重要的任务。安排妥当后，他换了甲衣，接着去集结了要准备出城应敌的士兵们。
    他站在高台上和下面的士兵们训话。
    “大过年的也不让咱们消停，咱们也不是好惹的。不让咱消停，咱就端了他的老巢，彻底地消灭他们，杜绝将来死灰复燃。”
    底下的士兵们都服裴旭，他一开口，下面一呼百应，见他要亲自领兵个个士气高涨。
    接着裴旭便带了这匹人马前往雁来山了。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眼皮底下的这批作乱分子全部清扫干净。
    大批人马从京城出发，到达雁来山也要两三日。
    从天亮走到天晚，裴旭让大伙在坡上原地扎营，打算先歇一晚明一早接着上路。
    安顿下来后，裴旭便带人先去巡了营，命人好生值守，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巡视了一番，然后简单地做好了部署。接下来就该休息。昨晚他一宿未睡，白天又忙着各种安排，这时候身体已经是极困乏了。他沾床就睡，不一会儿鼾声就传了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跟前有小兵在唤他：“将军，将军，您快醒醒，敌人打过来了！”
    裴旭在睡梦中听见了这一句，他的睡意顿时全消，很快就醒过来了，他抽出了放在枕下的剑，急匆匆地问道：“是来袭营了么？”
    “是的，对面来势汹汹。”
    裴旭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厮杀声，原以为要打到雁来山才能和楚镇川之流碰个正着，没想到竟然在半路上就遇见了。他披上了铠甲，接着就出了营帐。
    营地里已经亮了无数支火把，将夜空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敌我双方很快就陷入了厮杀中，裴旭也亲自上了阵与人打斗。他的身体完全休息过来了，这时候有的是力气。
    双方战得正酣，没多久，对方竟然出现明显的漏洞。手下的一个先锋见状就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裴旭吓得大喊：“刚才是谁冲出去呢？”
    “好像是李大春。”
    “真是个莽夫，一看就是有诈，他竟然就跟着跑了。你们给我把他追回来。”裴旭气得鼻子都歪了。
    诱敌深入这一招裴旭以前也使用过，没想到手下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营帐着火了！”有小兵急匆匆地跑来向裴旭禀报。
    裴旭见状，他说：“赶紧灭火。要快！”
    幸而在扎营的时候他有先见之明，选了一处距离水源较近的，没有扎在林中。要不然这火势迅速地蹿起来，他们谁都别想逃出去。
    在大伙的努力下，火势总算顺利地控制住了。
    这时候天还未亮，所有人都没了睡意。大家围着裴旭坐着。一起等着天亮。
    “将军，看样子敌人把咱们的行程摸得一清二楚的。”
    “他们准备起事的时候，就在这沿途设好了埋伏。挖好了坑，等着咱们往下跳。李大春呢，喊回来没有？”
    底下的人忙去寻找，过了一会儿来回了裴旭的话：“禀王爷，李先锋还没回来。”
    “跟去了多少人？”
    “有二三十人。”
    裴旭一听，他叹息说：“他们是回不来了。”
    “李先锋有些本事在身，没那么容易就中了别人的奸计。”
    裴旭听后苦笑道：“我之前和楚镇川对阵过多次，太清楚他的这些小把戏了。我和你们说，任何情况下都绝不要轻敌。还有就是务必要听从我的指派，私自行动的，我一旦发现绝不轻饶。”
    当下个个都表示不敢。
    裴旭训完了话，四下寂静无声，裴旭还趁机打了个小盹儿。很快东边出现了鱼肚白，紧接着越发地光亮起来。林间的鸟儿们也开始喧闹。新的一天开始了。这是大年初二，裴旭带了人马要去和楚镇川决一死战。
    李大春一行人果然没有再回来，裴旭知道他已遭遇了不测，和人说起时，有些痛悔：“都怪我当初没有拉住他，白白的送上前去做无畏的牺牲。”
    “他不听从军令，得此下场是咎由自取，将军也无需自责。”
    裴旭许久没有管士兵的操练了，没想到军中竟然还有李大春如此蠢笨之人。因此这天在准备行军前，他和大伙宣讲了：“我再次和大伙重申，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许轻敌。不许擅自行动。一切都要听从指挥。若有违抗者，军法处置。”
    重整了队伍即将出发。
    裴旭找到了金亮以前给他绘制的关于雁来山的地形图，裴旭拿了出来再仔细研究了一遍。昨晚的一切遭遇是在楚镇川的预料之中。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如何跳过那些可能有的坑，尽可能地减少损失，然后取得最大的胜利。
    楚镇川诡计多端，他看着地形图渐渐地明了了，他若是楚镇川会在哪些地方设好埋伏，现在只要绕过那些地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