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滴落的水珠顺着脸滑落到脖颈胸前，藏在浅粉色连衣裙里，张芜白皙肤色因为被注视过久而染上一层绯红。
    她双手包裹白色毛巾，一下一下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侧过脸支支吾吾道：“你看我干嘛。”
    “你好看，”白仪喉咙滚动几下，迫使自己视线从张芜身上离开，拿出吹风机站到梳妆镜一旁，“你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微凉的发丝穿梭白仪指尖，直到发丝有温热，她关掉吹风机，带上睡衣走进浴室。
    水滴落到瓷砖的声音传入张芜耳朵，被白仪触碰过的脸庞留有余温，耳边被热气覆盖，望向镜中的自己像一颗熟透的苹果，手心带来的凉意渐渐让脸颊恢复白皙。
    水声停止，里面的人迟迟不肯出来，直到吹风机响起，张芜收回望着浴室的目光，掀开被子躺入柔软的床，随手拿起床头柜的书假装阅读。
    张芜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传来轻声提醒：“宝宝你好厉害，竟然会倒着看书。”
    她立即将书倒过来，讪讪道：“你…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嘛。”从书后露出一个脑袋抬眸看向白仪，“说完我们早点睡觉。”
    白仪掀起一角被子坐下，“我跟小安姐说国庆有时间，跟他们聚一聚，他们定好地点告诉我们。”
    “噢噢，”张芜合上书，拍了拍她的手，整个人缩进被子，“时间不早了，关灯睡觉啦。”
    刚适应黑暗环境的张芜，被暖黄色的灯遮住视线，抬手捂住眼睛，“干嘛啊。”
    一大片阴影包围张芜，她透过缝隙看清白仪眸光，双手撑在张芜两侧，勾唇一笑，“睡觉时不要蒙头，容易缺氧。”
    随即关掉床头灯，将她搂入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拍肩膀，哄她入睡。
    微光透过窗帘射进白仪手心，许是微凉的手有了温度，放在额间的手指蜷缩，眼睛露出一条缝隙。
    轻手轻脚下床，抓起一角的被子往张芜身上锦衾，转身走进盥洗室洗漱，耳边响起舒缓的闹钟，白仪放下牙刷，按掉闹铃。
    探出脑袋看了眼床上的人没有翻身的动作，她轻叹了口气：还好没吵醒。
    换好衣服出了卧室，听着厨房的动静走近，是张母跟保姆在做早餐，白仪不顾张母阻拦，系上围裙帮忙摘菜洗菜。
    慢一拍起床的张父见状，从身后抱起自己妻子远离厨房，嘴里委屈道：“你做这些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下过厨房，去院子散散步，晒太阳去。”
    好不容易将自己妻子打发走，转过身发现白仪也在厨房，双手背腰凝视她，眼睛向外看去，“厨房重地是你们女孩待的地方吗？出去。”
    语气虽强硬，但让白仪觉得很温柔，张父伸出手要求她解下围裙交到自己手上，执拗不过只能退出厨房，刚出一步，下一秒保姆也被赶了出去，厨房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张母无奈道：“让他做吧，毕竟我做饭也不好吃…”
    说着拉起白仪的手腕去了后花园，此时是南方最舒适的时候，她们找了个座椅静静享受暖阳。
    “你父母那边怎么想的？”张母问出心中的不安，张芜自小就没有什么烦心事，随着有了对象…每次回家提及对方父母则是缄默或者转移话题。
    白仪微垂眸，认真严肃地说：“我会处理好，您放心，他们在慢慢接受。”
    又怕张芜父母多想，补充了一句，“进展顺利的话，明年春节我带她回家见父母。”
    张母微怔，眼底含笑，带有欣慰地看向白仪，“你们年轻人商量好就行。”
    她将目光移到白仪身后那栋别墅的二楼，轻叹息道：“也怪我，这件事没有早点告诉你妈妈，她到现在还生我的气。”
    她怕的不是闺蜜不理自己，怕自己女儿嫁过去受委屈，向来婆媳关系就是世界难题，更何况是两个孩子被社会排挤的关系群体。
    “这件事是我的责任，伯母放心，过几天回京我去处理给您和伯父一个满意的答复。”白仪心里暗暗记下。
    张母颔首，轻轻拍她的肩，她何尝不知道这里面承受最多的是白仪，明明年龄最小，却要被迫接受不该她接受的压力，想来是家族式的窒息溺爱不允许她犯任何错。
    “妈！”醒来的张芜摸不到枕边人，在屋子转了半天不见人影，看了一眼白仪准备好的牙膏，匆匆忙忙下楼只见父亲在厨房忙碌，弟弟妹妹刚刚从被窝伸懒腰出房间。“老妈，你看见白老师了吗？”
    这一声从前院传到后花园，此时的张母别过脑袋扶额尴尬。
    她此刻不想认张芜是自己女儿，客人还在呢，顶着蓬头垢面满院子乱转，像山顶洞人一样跑过来。
    白仪听见张芜呼喊，起身走过去，见到熟悉的人影招手示意，“我在这。”
    一道极快的人影冲进她怀抱，白仪双手接住，冲力太突然险些让白仪倒下去，幸好她腰好。
    “你怎么没穿外套就跑出来啦？”白仪偏头在她耳边说道，一手轻抚摸张芜的发丝。
    张芜下巴搭在她肩膀，软声道：“不嘛，又不冷，你跑出来不告诉我，我以为你走丢啦。”
    张母一大早被喂狗粮，轻咳了几声，张芜立即松开手，微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妈，您怎么也在啊…”
    “我可不像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洗漱准备吃早饭。”淡定自若走到张芜身边悄声说道，“注意点，在外面秀恩爱遭雷劈。”
    不给张芜反驳机会，快步离开后花园，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身边的白仪轻笑出声，张芜心情大好才懒得理，抱起白仪手臂走向客厅，“你跟我妈聊什么了？好开心的样子。”
    “想听吗？”白仪露出月牙状的眼眸，看着对方期待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说：“等回京告诉你。”
    众人享受这一顿早饭，除了白仪不说话，其他人聊得甚欢，对面的妹妹心头一颤：姐夫脸色这么白，又不说话，会不会真的不行？
    上下打量自家姐姐一番，刚刚那阵动静闹得不小，兄妹俩跟着张芜看到白仪险些闪到腰，随后向张芜投去同情的眼神，轻微摇头。
    “你什么表情…”张芜被盯得难受，露出狐疑的眼神。
    妹妹叹了口气，用公筷夹起一块肉放到白仪碗里，“姐夫多吃点肉，荤素搭配干活不累。”
    在场的人除了弟弟，和一脸懵的张芜，剩余人逗得一乐，张母朝着二女儿脖颈一巴掌，“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吃完出去找同学玩。”
    哥哥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哈，让你多嘴挨打了吧。”注意到自己母亲凝视自己，立马闭嘴哐哐炫饭，吃饱喝足，“爸妈，姐姐姐夫你们慢慢吃，我去收拾东西了，明天还得上学。”
    “我呢…”妹妹努力给自己找存在感，哥哥拍了拍她脑袋，学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哎，你加油吃饭，争取明年考个好大学。”
    张芜吐露出一个疑问，“老妹今年不是上大学吗？怎么明年才高考。”
    “姐，你是一点也不关心我…”妹妹自怨自艾道：“我今年复读明年考警校。”
    一顿饭在这里结束，张芜知道自己妹妹成绩很好，985，211一流大学随便选，她拉着妹妹坐到客厅。
    语气少有的严肃，“说，你为什么复读？”
    “就想考警校嘛，”妹妹委屈巴巴，眼泪啪嗒啪嗒掉，白仪递上纸巾。张芜打断她苦肉计，“学建筑的理科生，为什么要改变就业方向？”
    她没见过张芜生气，本想开口却被这气势吓到半晌张不开口，白仪轻握张芜的手，轻声细语：“我跟她沟通，你看行吗？”
    张芜哼了一声，便回到自己房间。
    白仪递给她一个苹果，唇角微微弯曲轻声道：“可以跟我说说原因吗？”
    妹妹眉头微皱，还是拿起苹果，向后面的二楼房间看了一眼，对着白仪微微点头。
    越想越气的张芜跑进母亲房间，责问：“妈，她复读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母愣住，随即展开笑容，拍了拍沙发，等张芜坐下，“你听妈说，这事本来想及时告诉你，但你妹妹坚持等到开学再跟你说，要不然以你这个性子肯定要去学校闹。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她好好说理由，我会去学校闹吗？”见母亲点点头，张芜委屈起来，哽咽道：“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你倒是说她有什么原因要复读？”
    张母面露难色，“这…她也不肯告诉我们，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楼下的两人谈完心。
    妹妹将苹果还给白仪，不好意思地开口，“姐夫，我们家只有我姐爱吃。”
    白仪微低下头，手足无措地盯着苹果，“你爱吃什么，我给你洗。”
    “香蕉。”
    “……”白仪尴尬起身，拿着削皮刀，“我去看看你姐消气了没。”
    坐在阳台的张芜静静看着远处，旁边的椅子动了动，白仪一边削皮一边问道：“喜欢吃块还是啃着吃？”
    “都行，”看着对方不急不躁地样子，张芜侧过身一脸笑意，“她跟你说了吗？”
    白仪颔首，将切块的苹果插上竹签，递给她嘴边，“先吃，我慢慢跟你说。”
    苹果在她嘴里来回跑动，回眸看着白仪，“吃完了，能告诉我了吗？”
    白仪莞尔一笑，“你们两个有时候挺像的，都是伸张正义之士。她知道你这几年被圈里攻击，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祁阳当年对你做的那件事，在她填志愿那天选择报警校，立志要将那些对你造成伤害的人抓进去。不过警校要求严，她不得不复读一年。”
    张芜心里触动，“我以为不跟家里说，他们不知道，就不会为我担心。”
    “但你忘了还有一个人，是个大漏勺，根本经不住你家里人询问。”白仪露出微笑。
    张芜思考半晌，“顾小安！她确实见过我妹几次，还是我放暑假去剧组拍戏，我妹跟着去玩。”
    白仪微勾唇，“你放心，小安姐暂时不知道你家庭情况，你妹妹嘴很严没有透露，别看小安姐是大漏勺，但也仅限于她信任的人面前，她一个社恐不会到处去说。”
    张芜莫名被“大漏勺”这个词戳中笑点，刚生的气消了一大半，回过头想想，“不对啊，我怎么感觉你们像一家人。自家亲妹跟谁都能搭两句话，就是不跟我说。”
    白仪笑而不答，反问张芜，“所以你对她做的这个决定还生气吗？”
    “起初有点生气，这么大的事情不跟我商量。”张芜眼底泛起一丝泪花，“但现在不了，我尊重她的一切决定，就像爸妈支持我为梦想踏进娱乐圈。”
    “我觉得祁阳那件事，应该是李笑告诉你妹妹的。”白仪淡然一笑，有点羡慕张芜身边有这么多的人真心待她。
    张芜回想起那年，自己参加聚会时李笑也跟着，她露出的担忧只在张芜眼里划过一丝，现在想想真的细思极恐，李笑当时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毅然决然跟着从ktv包厢出来的张芜。
    李笑抓着从厕所出来的张芜，小声说道：“张芜，你回去别喝东西了，一会回去跟他们道别，我们两个一会去学院附近吃夜宵。”
    当年的张芜隐约觉得李笑不对劲，于是回到包厢拿了背包关上门，抬眸看了角落的摄像头没有多想，挽着李笑胳膊开开心心去吃了夜宵。
    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被祁阳纠缠。
    关于李笑的怀疑，张芜没有告诉白仪，她怕白仪会飞过去暴打李笑，还会质问当时注意到不对劲，为什么还要让张芜以身犯险？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给李笑打了个电话，“李笑，我最爱你了，你真好，mua mua mua。”
    “你发什么神经！好好说话…”李笑嘴角抽搐。
    “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随即挂了电话，张芜已经察觉到白仪脸色铁青，手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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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蹲在白仪面前，抱住她腰间，“白老师你别生气，我对她只是友情，我对你是爱情呀～”揪住白仪脖领子覆上温热的唇。
    白仪哼了一声，好的，她就吃这套撒娇，两手抱紧张芜腰部，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眉头微上扬，“我发现你真的很会让我消气，说…拿这套哄过多少人？”
    白仪圆鼓鼓的腮帮子像极了河豚，张芜用手揉一揉，“除了爸妈，只有你一个，我弟弟妹妹都没有这个待遇呢，当然李笑，顾小安更没有这个待遇。现在，未来都只有你有这个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