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顾小安再三挽留,张芜白仪便留宿在事先安排好的房间,今晚是三姐妹的局。卢骞明天有活动,交代好一切就坐车前往机场。
那间套房从二人世界变成姐妹夜聊谈心,三人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前面放着烤串啤酒,只有白仪放的是果汁。
“复活赛?”顾小安仿佛从张芜口中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脸不可置信地抓着张芜肩膀晃了晃,“你可是一三届高出一流大学分数线的学生,是年年拿奖学金,四年后站在颁奖台的优秀毕业生。”
张芜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学院每年优秀毕业生多了去了,我只是芸芸众生的其中一个,学习好不代表以后在娱乐圈混得好。我现在不是照样去每个剧组试镜…”
“可是你我都知道…”顾小安听她这么颓废,一个脑瓜崩弹过去,“你完全可以不用去参加综艺争取影视资源,照样会有很多剧组找你。”
张芜一句话问住了顾小安,“你觉得那些千篇一律的角色能在观众心里留下多少印象?”
顾小安怔住,这些从来不在她考虑范围内,这些年不同类型的本子找到她,很多人提到她,首先想到的是家喻户晓的代表作,成为新一代九五后演技小花。
但这些在她和卢骞官宣后如泡沫般消失,遭到劈头盖脸的谩骂诋毁:不过是卢骞众多“绯闻”中唯一官宣承认的女友。
这种评论众多……
白仪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张芜,轻拍了她肩膀安慰,“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永远支持你,你只是没有被挖掘出潜力。”
张芜嗯了一声,她知道白仪说的是真话,五年前她刚刚签约经纪公司,接到的都是配角偶像剧,一年后开始接公司自制的古言宫斗剧,但大多是网播剧,人设差不多一样,给的角色偶尔有一两个重要的配角,再这样的情况下公司还在扩大规模招新人。
直到张芜毕业前,公司无暇顾及她,相当于散养。她开始跑各大剧组,终于在《难找相遇集》剧组试镜通过,上星剧,也是第一个女主角,她两天跑三个剧组得来的结果。
而命运爱情的齿轮从她出演这部剧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转动,她第三次闻到了蔷薇花香,是白仪身上散发出来。
“哎呀,你们两个回家腻歪,”顾小安指关节敲了敲桌子,“现在说正事,你为什么会被淘汰?”
白仪将暗中有人使坏导致张芜被淘汰的事告诉了她,隐藏了张芜害怕打雷下雨的往事。
顾小安拍桌而起,撸起袖子准备打电话摇人,“这祁阳真不是东西。”
“别…”张芜拽住她胳膊,柔声道:“别节外生枝,这件事我和白老师有办法处理,你要是帮我…只会牵连你们。”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人欺负,我这样和那些冷眼旁观的陌生人有什么两样,还算什么朋友!”
张芜就知道劝不住这个热心肠,转过头跟白仪眼神示意,收到老婆指令的白仪放下削皮刀,站起身走到顾小安面前,按住她肩膀让顾小安坐在沙发上。
未等白仪开口,顾小安看着居高临下的白仪,开始质问她,“你作为恋人对这事不着急上火?她都沦落到参加复试争取角色了,你一点也不心疼?”
张芜一听着急了,白仪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她清楚知道此刻的顾小安需要发泄,不论是为张芜鸣不平,亦或是忍受了这一年多谩骂。
她坐下来静静听顾小安说出对张芜的心疼,后来演变成自己官宣恋情后遭受的恶意,说着说着和张芜抱头痛哭,白仪适时地递上纸巾。
三人里年龄最小,心态已经宛如老者,除了张芜的事情会让她失去理智,其他事情她都会以平常心对待,对自己的事情她也早已麻木,别人无端揣测恶意攻击,耳朵眼睛会替她自动屏蔽。
自从生命中出现张芜,白仪的世界从此不再只有黑白,渐渐多了各种颜色,她也变得有了点温度。
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顾小安,她惯用理智解决问题,即使对方已经失去理性思考,但她始终说不了重话,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在她看来默默陪伴是最大的慰藉。
这一刻,她慢慢伸出双臂,身子前倾抱住面前的两个人,视线逐渐被泪水代替变得迷糊。
日夜更替,寒风瑟骨。
没人记得那天的几个人诉说心事喝得不省人事的狼狈样,除了白仪安安静静休息。
主持人面带笑容开始讲解复活赛规则,前几次淘汰的演员只有这一次机会再次进入节目,参演新电影。
按照淘汰顺序依次播放演员的十分钟片段,所有影片结束,只会选择两位演员复活。
即使是千分之一的几率,张芜也会牢牢抓住。
和所有人等待复活的演员一样,坐在舞台侧边围成一圈,每个影片结束演员上台有三分钟自由陈述时间。
张芜是第八个,她的影片慢慢呈现在所有人眼中,手心慢慢出了一层汗,她刚碰到衣角又迅速放开,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在两只手之间来回摩擦。
许是坐的久了,额间覆上一层薄汗,睫毛沾染上细微的水珠,鼻翼两侧出现不同大小的水珠。
从一声声掌声中张芜走向舞台,她面向几百双目光,看不出观众的表情,只记得自己感谢了老师,学院,好像还感谢了挚友,以及…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被主持人举起手腕,只听见了鼓掌以及节目录制结束后乔安洋的夸赞,后来的事她也不记得,醒来后望着白色天花板,抬起手发现自己挂着盐水。
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白仪,不是乔安洋,更不是父母,而是电视里的自己,那是她参加复活赛时自己拍摄的影片。
她饰演的是一位母亲,在一个阴雨天,女人从铺满花的地方醒来,头顶上方撑起一把伞,导致她没有浸湿。
面前的人蹲下,对方身着黑色西服,胸前的领带没系好。看着装是个男子,他伸出手拉着女人站起,她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
女人稳住了身子,他松开了手。“谢谢。”她盯着领带忍不住问出口,“我会打领带可以帮你。”
对方没有拒绝,反而弯下腰等待女人帮他完成最后一项。
这点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拿着领带那股熟悉感莫名上来,很快系好。男人从口袋拿出一支钢笔递给她以表谢意。
这时雨也停了,男人好似在带路,走几步便停下脚步,在等后面没跟上的女人,在好奇心驱使下她跟着男人走到了地处繁华的市区。
“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她四处看了看陌生的地方,“这是什么地方?”
那扇玻璃门从里面打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扑鼻而来的不是咖啡味,而是书卷气,一楼二楼墙壁都是书,坐着看书的人纷纷朝她露出微笑,所有人都认识她,但对女人身边的男人视若无睹。
他带着女人上了楼,左转直走到最后一间房停下脚步,他指了指门把手,女人按照他做的打开了门。
桌上的几张纸随风翻页,落地窗旁边放着沙发,桌上放置了一台电脑,后面的那排书柜都拿来放奖杯,她走上前坐到椅子上,目光落到相册中的女人身上。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她和我长的一样。”
男人摇摇头,女人仔细端详,“这是我。”男人点点头。
桌上那个名为《雨》的书引起女人注意,翻到扉页,醒目的照片,熟悉的签名,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刚刚那只钢笔凭借记忆写,最后一笔完成。
男人消失在眼前,她的记忆慢慢涌现。
原来她是着名作家,因为《雨》一举成名,随后创作出许多文学作品,那些奖牌是她从业这几年得来的结果。
每到雨天她都会沉浸在世外桃源,从而患上幻想症。
这次她又如往常一样前往别墅后花园,将自己当作书中的主人公,一个家庭幸福美满的女人,有五岁的孩子,每天西装革履上班的老公,这一天她去接上幼儿园的孩子,雨天不慎被撞身亡,她的灵魂每次在雨天回到家中与丈夫孩子团聚。
而她刚刚遇到的男人,是她书中的自己,难怪那条领带眼熟,又偏女士,那是自己每天上班穿戴的必需品。所有人看不到她身边的人,那是女人创出的角色,她就像母亲一样,一生扑在文学创作上,没有考虑组建家庭。
至此影片落下帷幕,张芜在这次比赛中脱颖而出,成功复活,将继续参加后续影视创作。
和她一起复活的还有乔安洋。
门把手转动,张芜转而轻松的看着对方。
乔安洋关上门走到床边关心道:“你醒了,喝点粥吧。”
“我睡了多久?”张芜望着病房,“我怎么在这?”
“你睡了三天,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乔安洋打开盖子将食盒端到她桌前,搬来凳子坐下,“刚说完感谢词,你人还没下舞台就晕倒,幸好导演及时扶住你,才没有把你摔的青一块紫一块。”
张芜指着电视,“节目这么快就播了?”
“这只是样片,这一期下个月播,导演怕你醒来看不到自己进入决赛的视频,每天循环播放我都快会背了。”乔安洋努努嘴示意她赶快吃饭。
“你是不是参加比赛前没怎么吃饭?”乔安洋索性将医生的话转述给她,“明知道有胃炎,您可倒好愣是一天没吃饭,第二天生生扛了俩小时看完自己比赛晕过去。”
“对不起,”张芜无言以对,片刻后解释,“我太紧张了,现在不是醒着嘛。”
乔安洋懒得跟一个病患计较,办了出院手续扶着张芜坐车回去房间。
李笑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拿过温水,“把药吃了好好休息,银淑姐那边跟导演说了情况,你后天参加节目排练,我先撤了,有事打电话。”
“栗子,”张芜抿了抿嘴,“谢谢你。这件事先别告诉她,行吗?”
李笑软下心,嘴上依然强势,“看情况,如果你明天还是这副样子,我肯定第一个给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