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骞是一个对生活上要求很高很有品位的人。
此次三人出来,韩骞准备了一辆马车,马车外面看上去普通朴素,里面却是应有尽有,舒适宽敞。
每次晚上如果不是投宿在客栈,韩骞就会取出千年冰蚕丝做的床幔,床幔内一应物品俱全,睡在里面跟睡在青丘王宫宽敞的床上并无多大的区别。
因为只准备了一个床幔,所以只有一张床,第一天晚上,韩骞提出自己在车上睡。
小韩凌却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凤嫣,诚恳的道:“姑姑,爹爹人那么高,睡车上不舒服的,姑姑你也一样,睡车上,也睡不舒服的,这床这么大,我们一起睡可好?”
凤嫣那双大大的美丽的眼眸里映着韩凌那双无辜澄澈漂亮的眼睛,蓦然发现,小家伙的而眼睛竟是和自己很是相似。
就这样,三人睡在了一起,好在床幔里的床很大,三个人睡绰绰有余。
墨蓝的天空星辰闪耀,四周是一片蝉鸣明和偶尔几声鸟啼,越发显得夜的宁静。
韩凌睡在中间,却是很不安稳,不一会小家伙干脆爬起来,嚷着睡在中间不舒服,要和凤嫣交换,凤嫣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凤嫣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韩骞,心中不由有些忐忑,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与一个男子睡在一张床上。
韩骞侧头看着她淡淡的道:“我倒是忘了,凌儿有个习惯,什么都喜欢往边上靠,坐车喜欢坐靠窗的位置,睡觉喜欢睡边上,我一向睡眠浅,你和凌儿睡吧,我四处走走。”
他这样一说,凤嫣不由觉得自己有些扭捏了,她拉住韩骞的衣袖道:“不,不用了,一起睡吧,八荒儿女,游历四海,没有那么多讲究。” 这会她又有了以往侠女风范。
韩骞看着她,唇角不由勾起一个好看的弧线,道:“嫣儿就这样放心?”
凤嫣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不由有些紧张,瞪着他道:“你要是敢对我,对我无礼,看本王姬怎么收拾你。”说完后自己都对自己说出的话觉得很没有底气。
“嗯,嫣儿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这样投宿在郊外,嫣儿你就如此放心我的安排,敢这般安然入睡吗?” 韩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
“咳!咳!本王姬法术高强,自是不怕的。”
凤嫣说完,立马转过身去,再不敢去回头去看韩骞,每次跟韩骞稍一拌嘴,吃亏怎么都是她,这韩骞难道是她的克星吗?可是自己为什么还要答应和这对父子一起,为什么还一直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
韩骞心中好笑,看着天上的星辰,不再说话。
凤嫣虽然闭着眼睛,却是一直没有睡着,她好半天没有听到韩骞的动静,不一会耳畔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心里想着,凤嫣睁开了眼,头上一片星辰闪耀,墨蓝的天空如同一块天丝绒一般,四周一片宁静,连偶尔的蝉鸣和鸟叫都没有了。
她坐起身来,先看了看韩凌,小家伙,非常享受的趴着睡在一边,成大字状,这睡相也是自己常用的睡姿,她轻轻扯过小棉被,将韩凌的背心盖上。
转头看到韩骞,韩骞的睡姿确是很优雅,这样睡着的美男子,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淡淡的星光下,那张轮廓优美的脸,多了几分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浓密的阴影,那鼻梁不宽不窄,恰到好处,高而挺拔,最好看是线条美好的薄唇,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要吻上去,等等—,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又对着韩骞发花痴啊,还是趁人家睡着的时候,她不由吞了吞口水,收回了心思,哎,自从自己闯入小环山之后,生活好像都变了样。
凤嫣感觉道自己和韩骞骞有着一种牵绊,她常常会在梦里见到一个男子的身影,那样熟悉,那样温暖,却又那样遥不可及,她从来都看不清那个男子的容貌。
自己真的是他的妻子,凌儿的母亲吗?
她向来就是敢爱敢恨的女子,现在她发现自己喜欢韩骞,但是心中却有些近情情怯......
那好闻的熏香丝丝吸入鼻尖,她感觉到一阵困意,不由的闭上眼,隐约中听到一阵笛声,那旋律那样美好,那样温暖,仿佛心中所有的伤痛苦闷,无法抉择的事情都能够在阳光下消融。
这一觉竟是睡到了大天亮。
碧峰峡,满目苍翠,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溪边青草如茵,山花烂漫,蝴蝶飞舞。
溪旁一棵高大的树上立地3丈多高的树枝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树枝并不粗,但这一大一小坐上去,却如没有重量一般,两双脚在空中荡来荡去,树枝随着两人的动作轻轻上下摇曳。大的那个是个红衣女子,肌肤如雪,秀美如黛,长长的睫毛下,大大的眼睛有着星子般的光芒,小的那个是个8岁左右的男孩子,眉目秀逸,漂亮非凡。两人同时看着溪畔的男子。
男子白衣,玉冠束发,盘膝而坐,正在钓鱼,阳光下,侧颜鼻梁高挺,鬓角冉冉,薄唇轻抿,说不出的俊雅出尘。
”爹爹,你钓到几条鱼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小男孩大声问道。
男子看了一眼身旁鱼篓中的鱼道:“差不多了,嫣儿,你先把火生好,凌儿,去把我的调味瓶准备好,我去把鱼打整一下,就可以吃了。”
这三人,正是韩骞,韩凌和凤嫣。
”姑姑,你负责捡柴火,我去拿调料。“韩凌说完,轻巧的翻身而下,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凤嫣看了一眼四周,这片茂密的深林,可没有什么可以做柴火的木材,不如施展法术砍d断一些树枝,烘干应该就可以了,一道红色的刀焰,已向周围的树木飞去,那刀焰在她周围的树木旁转着圈圈,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树枝纷纷坠落,凤嫣心中得意,跃上另一棵树,开始施法收集自己的战果,不料正好踏在一根刚才被刀焰所伤,却没有完全断裂的树枝上,凤嫣不及反应,她怕树枝划伤脸蛋,只顾着用手护住脸,身体却是直直坠落下来,她不由闭上了眼,原以为会狠狠的摔落地上,谁知却落入了一个怀抱。
她睁开眼,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他抱起她旋转起来,两人裙裳飞扬,墨发飞舞,她不由已搂上他的脖颈, 怔怔的看着他那张倾城温润的脸,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鼻尖萦绕着彼此的淡淡幽香,这个情景怎么这么熟悉,凤嫣的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个少女坐在一片花木扶苏的院子里,一个男子呼唤着她,她一下从树上跃下直扑入男子的画中,男子只得接力抱着那女子旋转,他看着那女子的眼神那样温柔宠溺,正如韩骞此刻看着他的目光,然后….然后男子覆上了女子的唇。
凤嫣的脸微微一红,那望着韩骞的眼睛,仿佛望进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韩骞唇角微弯,轻轻的将她扶稳站立,“还是神女呢,怎的法术如此不济?”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凤嫣啐了一口道:“你才法术不济呢,本王姬的法术何曾用来劈过柴火?“
”那就委屈小王姬大材小用去生火,我去把鱼打整一下,待会我们就开饭,嗯。”韩骞依旧笑容满面,说完提起身旁的鱼篓,优雅的转身往河边走去。
凤嫣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恍惚,这个背影,似曾相识,与那梦中男子的背影那样相似。
篝火正旺,原本以为简简单单的一顿野餐,没想到却能吃的如此丰盛,除了烤鱼,还有虾粥,水果拼盘,和精美的糕点。
这段日子以来水果从不重复,糕点也是几样精致的,难得的都是凤嫣喜欢的口味,糕点是临走前,韩骞亲自下厨房做的,至于各种口味的水果,是韩骞每到一处地方,去买的新鲜水果。
这些种种的安排,引得凤嫣时常要感叹,能和他一起生活是多么快乐幸福的事啊!
韩凌已在一旁趴着睡着了,韩骞起身,右手捻起兰花指诀,一道明亮的蓝色光芒从他手中飞出。
浅蓝色的帐幕已经搭起,他起身抱起韩凌,往那床幔走去,“嫣儿,去车上把凌儿的的涵香枕拿过来。“
凌儿在外面比较认床,有了这个枕头才能睡得安稳,所以韩骞每次带韩凌外出,都会把韩凌在家中的枕带在身边。
凤嫣走到马车前,取出淡青色软锦的小枕头,一阵清幽的淡淡药香,弥漫开来,她的手不经意间触到枕头右下角一处花纹,不由一怔,那是一朵凤羽花,这不是自己惯用的绣品标致吗?而这手法真的如同是出自自己的手工一般。
她从狐狸身转变为人类小婴孩时,额头上有一朵漂亮的凤羽花的标致,长大后,母后让她学绣品,绣上自己的标致,她随手就绣上了一朵凤羽花,之后凤羽花成了她独特的标致。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靠在在床榻之上,一针一线的绣着,绣着一朵凤羽花,心中有什么东西那样激烈的想要跳跃而出,她感觉头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由的捂上头,蹲了下去。
“嫣儿,嫣儿,你怎么了?” 韩骞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她眼前,他看着凤嫣的神色,不由神色一变。
伸手按住凤嫣的手,一个被吸取记忆的人,要想记起来,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嫣儿,回来,别想了,到我身边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有着不可阻挡的力量,一下将凤嫣从断续的画面中拉了回来。
凤嫣抬头看着他,良久,她站起身来,往自己的额头上一点,一朵鲜艳灵动的凤羽花出现在额头上。
她缓缓说道:
‘这朵凤羽花是我出生时的标识。凤羽花是一种长在天庭姹紫山边的花朵,初次和父君、哥哥到天庭时,见到这种花,我就莫名喜欢,母亲告诉我,凤羽花是我出生时的标志,这种标识在出生的那一天显现之后,都要等到女子成年婚配之后才会再次出现,所以我从不曾见到过自己额头上的这朵花。
小时候的我不喜欢女孩子的技艺,刚满1400岁时,母后强要我学,我却怎么都学不好,后来母亲无奈,就对我说,她不再在绣品上对我多加要求,但是我一定要把自己的标识绣好,她轻轻在我额头上一拂, 我第一次看到自己额头上的这朵花,于是我就对着镜子,认认真真的绣起来,没想到竟是绣出了栩栩如生的一朵凤羽花来,自那以后我的绣艺也是有了很大的进步,而我绣品的标致就是凤羽花。”
”我刚才看见了,一个女子,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靠在床榻上绣着这朵凤羽花,那个女子就是我,是不是?”她望着他,神神那样注注。
韩骞掏出锦帕来,拭去她额上的汗水, “嫣儿,勉强的话,不要去想。“
“不,我想要知道,我想要记起,骞,你告诉我,我们以前的事,好不好?” 她抬头勇敢的看向他。
韩骞凝望着她,手却是轻轻的触上了她额上的标志,凤羽花,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她额上的凤羽花的情景,那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凤嫣将自己交给了他,那样一朵娇艳欲滴的的凤羽花,那样出现在她的脸庞上,那时的她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和惹人怜惜,她告诉他说神女的凤羽花自出生后就会自动隐藏,直到成亲经历云雨之后,标志着神女从少女变成女人,这种标致才会再次显现,他是那样的高兴,嫣儿成了自己的女人。
而那以后,凤嫣自己用法术隐去了凤羽花的标志,直到怀上小孩,法术已不能在隐藏这朵标记时,那朵凤羽花一直都在她的额间,那时他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吻上她额间的凤羽花,跟她道过早上好和晚安后,才起床和入睡。
凤嫣有一次对他说;”骞,凤羽花是我的标识,但是她还有另外一个神奇的作用,如果有一天你忘记了我,你只要看到我额间的这朵凤羽花,就一定能想起我来。“
他当时觉得奇怪:”傻嫣儿,我怎么会忘记你,我就是化成灰,忘记所有人,也不会忘记你。”
他看到她眼角却是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却他并不知道凤嫣即将离自己而去,而在那段寻找凤嫣的日子里,他发了疯似的去找额间有着一朵凤羽花的人……
找到凤嫣之后,他第一个想法要尽快帮她恢复记忆。
洗去一个人记忆的法术无外乎两种,一种洗去的记忆会被束缚在记忆深处的一个地方,另一种则是将这段记忆直接拿走,让她消散在这天地间。
夜间凤嫣睡着的时候他曾经探过凤嫣的记忆,她的那段记忆显然是被白隽直接拿走了。而在探寻中,他还发现凤嫣看似魂魄俱全,可是冰魄却是明显较弱。
火域一族和狐族世代为仇,是因为火域的域主所修炼的炎华九式第七重极度危险,是历代火域域主修炼的生死关头,唯有狐族的冰魄能助他们顺利通关。
历代火域之主在修道第七重时,都会想要得到狐族的冰魄,而王族的冰魄无疑是最为强大的,当年凤嫣为了救韩骞的的性命,用冰魄和火域之主做了交换。
现在看来,凤嫣梦中依然出现自己有关的记忆,说明火域之主并没有用凤嫣的冰魄来修炼,冰魄应该还完好无损的在火域手中,如果能够拿回凤嫣的冰魄, 凤嫣能也许就能在能不受伤害的情况下想起往事来。
当年麒瑶为他找来很多修炼的书助他修炼,他在修炼之上竟是天赋极高,悟性极好,修炼的术法,自成一家。
但是在他法术修炼到越高段的时候,他常常会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无比光亮,无比绚丽,无比缥缈的地方,最开始那景象模模糊糊,可是随着修炼的提升,那景象却是无比的清晰,那里有仙鹤的鸣叫,有清澈的山泉,有彩绣翩飞的仙女,还有峨冠附带的神仙,和金碧辉煌的宫殿,这不是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皇宫,他肯定那个地方是天界。
而他体内似隐藏着极大的力量, 这也是,他在短短10年之内,就能窥得法天道地之大法的原因,他以前从不信神鬼之说,但遇到凤嫣后,他信了。他以前从不信轮回转世神仙历劫之说,但修炼之后,他相信了,他知道自己身上也有一个极大的秘密,而他并不只是公子骞。
韩骞清楚,离那个的秘密揭开的时候,并不远了,但是他生平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在这个深远浩渺的八荒中,还会发生什么,会再度拆散他和凤嫣,他必须加快行动的步伐。
首先要夺回凤嫣的冰魄,然后要查出自己身上的秘密,而且不管是怎样的秘密,他都要确保能和凤嫣和凌儿在一起。
他心中思绪万千,却是抚了抚凤嫣的头柔声安慰道。
“好,你想听,我慢慢告诉你,但不要强迫自己去想起,嫣儿,我一定会把你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韩骞微微一笑,抱起了她,走向光罩中的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