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煜王府。
“主子,宫里的密探传消息过来,说张家的那两位最近一段时间常常闭门密谈。”
张家祖上原本一直是经营从商,后捐了小小官职,慢慢入了朝堂。
到了张远峰这一代,已经做到三品户部简侍,在朝中拉拢不少官员,暗中结派。
此后又把本家嫡长女张若兰送到宫中为妃。张若兰为圣上诞下一皇子深受宠爱,此子名为君睿,十岁那年被封为宁王,而张若兰同年被封为贵妃。
在后宫常年无后的情况下,张若兰的地位等同于皇后。
“这才几日?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么?”君烨看着棋盘内黑白两子的厮杀,轻轻落下一白子。
闭门秘谈?这张若兰还真是个蠢的。皇宫是圣君的,宫中布满眼线,又能藏着什么秘密呢?
“主子,是否要属下……”
“暂时不用,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夜钊那边如何了?”
夜枭立马回答道:“夜钊按照主子吩咐,在宁王府一切进行顺利。”
“把夜泠叫回来,我有事要交代她去做。”
想要鱼儿上钩,总得慢慢抛出诱饵。
“是。”
夜枭从怀中拿出记录簿,恭敬呈到君烨面前。
“另外,这是这三个月影三十六的记录册,请主子过目。”
君烨淡淡看了一眼,“放下吧。”
君烨执着一黑子,静静地看着棋局,室内的沉香慢慢浸染着每个角落。
君烨翻开记录簿,上面简要记录着那人每日所做之事。
君烨看到南弋第一次负重训练不合格记录之后,又接着往下看。
“十三日,寅时三刻起身,四刻于学莫堂东侧山上猎鸡,烤食之。卯时返回谷中。”
“十四日,寅时三刻不到起身,四刻于学莫堂东侧山上猎兔,烤食之。卯时返回谷中。”
“十六日,……”
……
于是,接下来半个月的记录,君烨看到的,都是南弋一清早起身,在山上打猎烤肉,从野鸡吃到了野兔野山雀,连河里的鱼也没有放过。
君烨一页一页翻着记录簿,不禁笑了笑。
看到南弋比赛射箭那日的记录,更是轻轻笑出声来。
夜枭看见自家王爷一直面带笑意,把那记录簿从头看到尾,身体不由得一颤。
他从未见过主子这样……这样笑过。至于那记录簿中的内容,从谷中送来后他便翻看过。见到簿中记录的内容,他不敢相信那人居然日日去山上吃野味,这一吃就是半个月!
更何况,山上住的余夫子知道后却一直没有出面,他也不知自家主子对此事是何态度,便让谷中负责记录的影卫按兵不动。
“吃了那么多,余裴住在那山上就没说什么?”
“余夫子知晓后仍如往常一般。”
君烨淡淡一笑,“她要吃就随她去吧。”
君烨看见南弋那日比箭的记录,倒是微微惊讶她的箭术。那般胆大的人,又有着超高的箭术。
她似乎,总能带给他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两月已到,主子近期可要回谷一趟?”夜枭抬首问着君烨。
以前主子还未成为如今的煜王爷,虽游走在各个地方,但总会隔一段时间回一趟子霄谷中。
可是如今,到了盛京成了圣上的儿子,各方势利暗中观察,为了隐藏实力,主子便很少再回谷中,只是偶尔待在子霄阁处理事务。
君烨将记录册收了起来,突然改了主意。
两个月之前,他本是打算回去一趟,查看一下谷中情况。顺便瞧瞧那个孩子进了影卫楼之后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只是没想到,她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有趣。
君烨想起初见她时,她眼中流露出的恨意。他便不想过早对她暴露自己身份。
他有些好奇,如果再给她更长的时间,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会拥有怎样的实力。
或许,他应该再等几年。毕竟这几年里,她也出不了谷。
“不回谷。谷中事务仍旧送到子霄阁。”
夜枭听后虽然惊讶主子不准备回谷,但主子的决定他不能质疑。
“是。”
话说,盛京这几年突然出现了一个子霄阁,建造宏伟庞大,其装饰豪华程度可以称得上是京中第一楼。
只是这楼,常人去不得。
子霄阁售卖丹药,标价百金以上。京中人人都传子霄阁的各色丹药,可以起死回生,可以解百毒,只一颗便能增寿十年。更有的丹药可以让女子玉骨冰肌,身体异香非常,更能“永驻青春”。
为此,携带重金前来购药之人络绎不断。可子霄阁有一不成文的规矩,来客要提前约定时间,按照名单次序,且每三日只接待一位客人,每次售出的丹药不能超过两颗。
让子霄阁在龙腾国名声大噪除了那极为罕见的丹药,更是因为子霄阁每月一次的拍卖大会。
子霄阁拍卖的东西不是寻常的金银器玩,却有两种东西。
一是用途各异,杀伤力极为强大的武器机关。小至匕首,大至机关重车,只要你有钱,便没有你买不到的称心武器。
其二,子霄阁售卖不是死物,而是活人。那人既不是名伶美妾,又不是小倌美男,却是杀人如探囊取物的死士。
而为子霄阁炼药的人是谁,谁又是子霄阁的主人,几年来一直无人知晓。而被派来想要查探子霄阁的秘密的杀手密探,通通有去无回,杳无音信。自此,各方势力收敛心思,只在暗中窥探。
皇宫芳兰殿内,一位一身华服,容貌清丽的女子神色颇有些不耐烦。
“父亲还未到吗?”
她身边的一婢女道:“娘娘,府里的马车应该已经过了太徽门,相信不久便会到。娘娘再稍等一会儿。”
话刚落,殿外伺候的一婢女一路小跑进来通报:“娘娘,国公爷已经到殿外了。”
“还不赶紧请父亲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那婢女有些害怕,身体不禁抖了抖,连忙去请人进来。
“女儿给父亲请安。”
张远峰经过面前的人,径自坐下。旁边的婢女见状,默默地为他倒了杯茶。
“此番请为父,是有何要事?”
张若兰看了一眼周围的婢女,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锦翠,你替我去外面守着。”
“是,娘娘。”
待到侍从都都出去了,张怀峰才开口道:“说吧,什么事情。”
张若兰终于开口,语气担忧:“父亲,前日李太侍郎入宫面圣,圣上有意将那人送到李太侍郎门下,同睿儿一起进学。而且……更是谈到了圣储之事。
父亲,你也知道圣上一向看中李老,睿儿自小便从于李老读书,而李老门下也只有睿儿一个学生。那位外养子只是刚回京一年罢了,山村乡野之人如今却能让圣上垂怜,实在是……”
张怀峰听完女儿的一番话,心中有些不悦。
“圣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肆意揣测的?如今只是圣上一小小的安排,就让你如此失了分寸,实在是让为父失望!”
张若兰听到父亲训斥,一时间后知后觉。
“女儿知错,女儿只是担忧……”
张远峰起身,“睿儿需要的是一个沉稳而不是愚蠢的母亲,他需要依仗的不仅是国公府,还有你这个母妃。况且,这个君烨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一个十七岁的小儿,自是翻不出天来。”
说完,张远峰便出了芳兰殿,只留下张若兰一人在殿中呆坐。
玄泠自从接到主子召令,便快马加鞭没有停歇地赶往盛京。
待她到了盛京见到君烨,也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子霄阁顶楼,能将盛京大半个景色纳入眼中。可惜,这盛京之中却从未有人上去过,也无人见过那般万千灯火的美景。
夜枭见到夜泠,一身黑衣束身,一只白玉簪已经绾起及腰墨发,白面粉唇,淡眉杏眸,腰身细长,手中执一银色长剑,神色冰冷。
“主子在上面,你上去吧。”夜枭对她道。
夜泠知道主子要见自己,心中隐隐雀跃欣喜,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这一年多她被主子派往别处办事,已经许久未见到主子。我不知此次来盛京,她能留下多久。
“主子,在盛京还好么?”
夜枭闻话皱眉道:“主子何时不好过?”
夜泠听后终于淡淡一笑,她就是想知道那人过的好不好,即使自己收不到那人一丝一毫的消息,如今亲耳听见他过得很好,便也心安了。
她来此处特意沐浴过,洗去了一身的风尘,甚至她还用了些胭脂。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也像一般女子一样,为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上妆打扮,只是想让那个人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她这种心思,却不能让别人尤其是那人发现一分一毫。如此,她才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位置,她只要能远远的看着他便够了。
她不会贪心,更不会妄想。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一念情思,万般贪欲。情爱之事,从来没有及时收手克制不已的道理。
夜泠上了楼,按下心中的激动,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
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抬手推门而入。
只见里面的那人一身玄色锦衣,手中执一书卷,在琉璃灯下静静坐着,颇为随意。
她不敢再看,恭敬地单膝跪地:“属下夜泠,参见主上。”
君烨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手微微撑着头。
“起来吧。”
“谢主上。”
君烨看着她道:“这一年多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为主上办事,是属下的本分。”
她抬首看着眼前的人,那人的面容在琉璃灯的映衬下肌肤无暇得像白玉一般,剑眉星目,薄唇微张,五官凌厉,眉目间还有着少年的意气和风流。脖颈修长,精致的锁骨从那锦袍之中微微露出,手指节节分明,根根如玉。
她立刻收了视线,一年多不见,眼前之人的容貌变得更加出色。
“那边的事情,我会派别人去做。你不用再回去了。”
玄泠听后,心中不由得欣喜起来。不回去,那她就可以就在主子身边了。
“夜泠遵命。”
“此番让你回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君烨放下撑着的手,眯了眯眼睛。
“盛京张怀峰张国公府,我要你十日之内调查清楚张家名下所有财产,不论是田地房产还是商铺钱财,都要给我知晓得一清二楚。”
“我允许你调用暗夜阁的影卫和档案。再过一段时间,我会让夜枭给你安排新的身份进入张府。两年最多三年时间,你须得成为张家产业的大掌事。张府里也自然有人会助你。”
君烨端起桌上的温茶,轻轻抿了一口,继续道:“进了张家之后,无事不要轻易来子霄阁。若有需要,密信传话过来后夜枭会收到的。”
夜泠看着君烨:“属下定不会让主上失望。”
君烨点了点头:“下去吧。”
“是。”
“等等。”
夜泠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愣了愣慢慢转过身。
“你刚来盛京,这几日你可以多熟悉一下,四处走走,就当是休息。”
“夜泠谢过主上!”她浅浅一笑,眼眸低垂,话中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