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朕就再留你一会儿,也让你死个明白。”
此时,和景帝心中本就偏向沈云苓的天秤已然是彻底倒向她。
“裴卿,你也听到了,这陆氏女一直嚷嚷朕的明珠是你裴氏宗妇,你且认真看看,到底是还是不是。”
裴铮拱手行礼,说了句冒犯,便走到沈云苓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沈云苓被看得心咚咚直跳,脸上却淡定得像没事儿人一样。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恭敬道:“回圣上,微臣刚刚已经仔细端详过,五公主确与亡妻生得一般无二,但……不是同一个人。”
沈云苓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竟会帮她?!
同样感到吃惊的还有陆凝儿。
“怎么可能!裴铮,你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分明就是沈云苓,若不是她,你为何在围场拼死救她!”
她竟连围场的事都知道,看来贵妃把她看得很重,沈云苓心里有了打算。
此时,陆凝儿忽然暴躁起来,朝着裴铮歇斯底里,“你疯了!竟为了这么个女人,欺君罔上!”
她有些癫狂,奋力地想要从太监手中挣脱,“皇上!皇上!裴铮撒谎!安平王也是并州回来的,他裴氏宗妇接触颇多,他……”
“够了!朕今日真是犯了糊涂,竟听你一个疯妇在养心殿胡言乱语半天,高志远!”
和景帝震怒,“把这个疯妇给朕押到死牢去!”
陆凝儿一直嚷嚷沈云苓,又求皇上饶命,说是自己摔坏了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直到人被带得老远,那聒噪的声音才停下来。
沈云苓咬了咬唇,眼红红地跪在了和景帝面前。
她眼眶中的泪在打转,却不让它流下来,挺直的脊背是她最后的倔强,“父皇,儿臣觉得儿臣不适合住在宫里,还是请您下一道旨,遣儿臣出宫去吧。”
说完赌气似地低下了头,微微耸动的肩膀诉说着她的隐忍。
“这是什么话,生父皇的气了?快起来,别在地上跪着,多凉啊。”和景帝伸出手去扶沈云苓。
沈云苓吸了吸鼻子,就着劲儿起来,“父皇,能与您有一段温暖的父女时光,儿臣已经知足了。”
“儿臣会把这段记忆永远记在心里,您还是让儿臣回太师府住吧。”
和景帝不明白,“这就是你的家呀,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沈云苓垂眸,声细如蚊,“这皇宫会吃人,儿臣不敢再住了,再住就怕小命没了。”
声音虽小,可也被和景帝听到了些,毕竟让他听到并有所作为,才是沈云苓真正的目的。
“胡说!有朕护着你,怎么会有生命之忧?”和景帝后半句还没说出口,余光瞥见裴铮,才想起还有外人在。
他摆了摆手,“裴卿啊,今日辛苦你跑一趟,你先回去吧,毕竟身体还未痊愈,养病要紧。”
裴铮注意力都在沈云苓身上,乍一听和景帝的话还没反应过来。
“裴卿?朕的话你可听到了?”和景帝压着不耐,又问了一遍。
“皇上恕罪,臣方才在想事情,没听到您的话。”裴铮跪了下去。
和景帝:“哦?什么事能让你在朕面前走神,是和明珠有关?说来听听。”
说到明珠二字,和景帝咬得稍重了些。
帝王多疑,饶是陆凝儿已经被带下去,他的心中还是有猜忌,欺君这宽恕可给自己的女儿,但却饶不了撒谎的大臣。
裴铮从袖口拿出一本奏折,双手呈上:“皇上,臣斗胆有本上奏。”
和景帝看了一眼高志远,后者会意将奏折拿过来。
“皇上,臣犹豫着要不要呈上来,实有不该,臣是皇上的臣子,万事当以皇上为重。”裴铮拱手,一脸严肃,端得是忠心耿耿。
和景帝颔首,低头继续看奏折上的内容,越看脸色越难看。
看完将手里的奏折重重一摔,“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裴铮这时看了沈云苓一眼,奇怪的是沈云苓居然看懂了他的眼神。
“父皇,儿臣在宫内夜夜不得安睡,您说儿臣胆小也好,怂包也罢,儿臣惜命,实在没法安心住在宫里。”沈云苓继续哭诉。
和景帝听出了端倪,“明珠啊,朕是你的父亲,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朕的吗?”
“你如此畏惧,莫不是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或是你知道是什么人在害你。”
这疑问句让和景帝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沈云苓立马跪下,“儿臣不敢。”
和景帝叹息,“明珠,你是莹儿唯一的血脉,朕若护不住你,如何对得住她在天之灵,你只管说,这有朕在,谁也不能奈你如何。”
“朕话先放在这,无论你说出什么,都不会传出养心殿去,更不会治你的罪!”和景帝如此承诺。
沈云苓听到这里,觉得是时候松口了,“父皇,儿臣这话一直堵在心里,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儿臣就……”
她将那日被围堵在林中,第一批黑衣人的话如实转述给和景帝。
“儿臣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听错,那为首之人说的背后指使确是二皇姐。”
沈云苓声音透着落寞和委屈,“儿臣不说也有顾虑,都是父皇的孩子,儿臣不想让父皇为难,所以儿臣本打算这事就埋藏在心底的。”
和景帝见她如此,难免心疼,“傻孩子,你怎么不告诉父皇啊,难道你还不信父皇会为你做主吗?”
他起身去扶沈云苓,“快起来,此事父皇已知晓,你放心,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你就踏实在宫里住着。”
“你是朕的孩子,凭什么要被撵到宫外!”和景帝拍拍她的肩膀,“你且先回宫好好休息,把心放在肚子里,以后朕定不会让你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你就是这皇城里最尊贵的明珠公主。”
这是要支开她,却留裴铮在此。
沈云苓想着,她能信任裴铮吗?要不要设法留下来?
余光瞥见裴铮的背影,心底生出了答案,她退后两步,屈膝行礼,“那儿臣就不耽误父皇议政了,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