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游并不蠢。
    正所谓关心则乱。
    他只是过于担心秦秋野，所以才有些失了分寸。
    当焦急的大脑冷静下来后，瞬间就跟上了秋野的思路，但道理是那个道理，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栾游眉眼还是染上了一层阴郁。
    就连语气也沉沉。
    “要不是秦昊霖，你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回想起秦昊霖秦书这两兄弟，栾游只余下满腔厌恶。
    “明明他们是你的家人，在发生这种事后，却不愿意站在你这边，反而是迫不及待地踩着你上位。
    就连皇帝陛下也是，竟然半分都不为你考虑。”
    秋野对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
    他冷笑一声。
    “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与其指望他们对我兄友弟恭，倒不如指望银河系爆炸来得实在。
    至于皇帝陛下……
    当初他和我母亲不是因爱成婚，对母亲也诸多折磨，母亲怀我时身体就不行了，生下我后更是怕我一个omega在皇室难活，便篡改了我的性别，让我能作为beta继承皇太子之位。
    beta做皇太子，那老头子本来就不高兴，现在知道我是omega，当然是巴不得赶紧废黜我，好扶秦昊霖这个alpha上位。”
    青年情绪平静，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可从这番话里，栾游却是能听出他的心酸苦楚。
    没有母亲的支持。
    也不被父亲所喜，下面还有两个不待见他的弟弟。
    甚至还要以omega之身追求强大的alpha之道，这样的生活有多累多苦可想而知。
    所以栾游才这么不能也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
    皇太子之位本就属于秦秋野！秦昊霖凭什么夺走！
    栾游心中全是对秦昊霖的不满，如果不是秦昊霖的身份，他此刻想必已经在抓着秦昊霖狠狠教训，只为给秋野出上一口恶气。
    然而下一秒，秦秋野却又丢给了他一个炸弹。
    “虽然秦昊霖真不是个东西，但在这件事里，他也只是顺势而为，真正的幕后主使并不是他。”
    “不是他？”
    栾游面露惊讶， 但表情很快又冷了下去，“还有人想要毁掉你，他是谁，你知道吗？”
    秋野并没有打算瞒着栾游，直接全盘托出。
    “是周其彦。”
    “周其彦？第七军团的军团长？”栾游迅速从记忆里找出这号人。
    作为第七军团的军团长，周其彦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甚至还和他并称为帝国的双子星，栾游完全没想到他会是罪魁祸首。
    “当然是他。
    我是omega这件事，是皇室的绝密，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而这几个人都是我母亲的至交好友，不会背叛我更不会背叛我母亲，秦昊霖就算想借此来对付我也没机会。
    周其彦不一样，他曾经不小心撞见过我的发情期。
    他知道我是omega。
    那晚也是他约我去的小房间，但在小房间里等我的却不是他，而是三个alpha，他们像是早知道我会去那里，也知道我是omega。
    周其彦和秦书交好，那天秦书成人礼，是他亲自负责安保工作，我怀疑那三个alpha是他找过去的，那杯加了诱导剂的酒也是他的杰作。
    因为秦书总是在他面前抱怨我，而他又钟意秦书，如果是为了给秦书出气，他想毁掉我并不奇怪。”
    秋野缓缓道来。
    栾游听得眼中全是怒火，手更是攥成了拳头。
    “谋害皇太子，应该把他送上被告席，让帝国最高法院审判他，并剥夺他的军团长之位！”
    当然如果可以，他更加愿意亲手杀死周其彦！
    虽然和周其彦并称为帝国双子星，但栾游从见到周其彦的第一面起，就很不喜欢这个人。
    他觉得周其彦很伪善。
    秋野捏着栾游的下巴，手指在他喉结上游走。
    “宝贝儿，我也想送他上被告席，但我没有证据，酒不是他亲自递给我的，约我去小房间也是别人替他传的话，真上法庭，他只要让那些人顶罪，就能全身而退。
    而且他是军部的人，我贸然告他，如果不能将他定罪，那损害的就是第七军团的名誉，也是军部的名誉，如果军部追究起来，我不仅不会得到公理，还会落得比现在更惨的下场。”
    这倒是真话。
    军部最重要的就是团结信任。
    十个军团的军团长也都是曾并肩作战的战友，先不说别的，护犊子这项技能点反正是拉满了。
    可栾游没心思想别的。
    青年那句宝贝儿，成功搅乱了他的心，也叫他尝到了极致的甜蜜，为了这句宝贝儿，他愿意为青年付出他能付出的一切。
    栾游压住狂跳的心。
    “我是第一军团的军团长，也是下一届部长候选人，比起周其彦，我在军部的话语权更高，我为你做保证，军部会相信你的。”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解决方法，但秋野却没有接受。
    “这样他们相信的是你，并不是我，而且站在我这边，你也会被拉下这个泥潭，你的政敌会借此攻击你，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他按住栾游想要说话的嘴。
    “有句话做人微言轻，意思是没有地位的人，说出来的话也不会被重视，这就是我现在的情况。
    但破局之法同样也在这四个字里。
    只要我站得够高，到时候不用我们费尽心思地澄清，自然会有人帮我澄清，而那时的澄清，就是真正的澄清，它会洗刷掉我所有的污点。”
    听着青年叙事一般的语气，又想起李亭的话，栾游心中有了猜测：“你已经有解决办法了。”
    他不是在询问。
    而是笃定。
    “对。”秋野点头。
    “所以你和军部达成了交易？”栾游顿了顿道。
    若非如此，青年不会这么优哉游哉，这三天里他遍地寻不到青年的消息，在想为青年澄清时，李亭甚至站出来阻止了他。
    这种种迹象表明，青年已经和军部搭上了线。
    很可能在他找不到的这三天里，青年就呆在军部，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找不到他，因为只有军部才能如此彻底地掩盖一个人的痕迹。
    “暂时还没达成，不过这一天也不远了。”秋野道。
    “军部那群军团长都是老兵痞，和他们打交道要小心，不然很容易就会吃亏。”栾游蹙着眉头，丝毫没注意一席话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秋野没忍住笑了。
    “放心吧，他们不敢坑我，只会把我供起来。”
    栾游闻言松了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秦秋野为什么这么自信，但他相信秦秋野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只是……
    “不能告诉我吗？你和军部的交易？”
    男人眉头轻蹙，嘴唇也微抿，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颇像是个不被丈夫信任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