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礼数做得很足。
去看栾奶奶时,他特意跟栾默询问了栾奶奶的喜好,得知栾奶奶喜欢梨子,就买了些库尔勒香梨。
这梨子个头不大,但吃起来脆甜,果肉细腻润喉,汁水也多。
当然除了梨子,秋野还买了些其他水果,加上最近深城气温骤降,他还在助理的提醒下,给老人家买了几件厚袄子,一并带了过去。
只不过他没想到能遇到熟人。
好吧。
也不能算是他的熟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段秋野的熟人。
秋野和栾默到时,病房里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戴着眼镜一个西装革履,那是方老太太的小儿子和女婿。
那女婿和段秋野有过合作,所以在看到秋野进门时,惊讶地喊了一声段总,秋野也露出片刻讶异,而后对着男人微微颔首,回了一句薛总。
遇到合作伙伴。
寒暄是避免不了的事。
秋野和姓薛的男人说话时,栾默就拎着大包小包走到栾奶奶跟前,说这些东西都是秋野给她买的。
栾奶奶看到栾默很高兴。
她也没拒收那些东西,只笑呵呵地说秋野有心了。
但面上笑。
栾奶奶心里却直犯愁。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和她家小默恋爱的男人不一般,尽管男人穿着很平常的休闲服,但身上那个从容不迫的自信劲儿却扎眼,就跟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老总一样。
不对。
人家就是老总。
他跟方姐小儿子的男朋友认识,人家也的确喊他什么段总,可不就是老总嘛!
栾奶奶偷瞄了一眼秋野。
这样事业有成的俊儿郎……他们家会同意他和她的小默在一起吗?
栾奶奶愁得只想叹气,可她到底没老糊涂,人家今天来看她,还专门给她买了梨子买了衣服,她要是摆出唉声叹气的样子,那不是在踩人家的脸吗?
…………
栾默平时不怎么爱说话。
但对着栾奶奶他却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是因为老人家孤单,他每次来都会给老人家讲讲最近发生的事。
这二么……
自然是叮嘱老太太各项事宜。
老太太吃苦卖命了一辈子,临老却开始有些反骨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她时常会不听医生的话,贪嘴贪玩,简直就是个老小孩。
每次栾默来,那些个护士都会跟栾默告状。
要他好好管管老太太。
栾默当然会管,老太太也会乖乖地听,但从她屡教不改的态度来看,也就是当时听一听,只要栾默一走,她瞬间就能恢复原样。
于是她不改。
小护士接着告状。
小护士一告状,栾默就接着管。
可管归管,其实栾默心里更心疼老太太,这几年里,老太太的病危通知书不知道下过几次,但每次都拼命地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回来。
栾默知道她放不下自己。
因为每次老太太昏昏沉沉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都会拉着他的手哭,说她的乖孙还是一个人,她不能那么快走,她要等她的乖孙有人陪,才能安心地走。
每次看着这样的老太太,栾默都会一边流泪一边唾弃自己。
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明知道老太太在遭受病重折磨,可他还是要把她强留在人间受苦。
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剩这一个亲人,老太太也是他努力活下去赚钱的动力,他不知道如果老太太死去,他还能用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冷冰冰的人间。
栾默真的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拼命地抓住那点仅剩的属于他的温暖。
但他也舍不得过于苛刻老太太,他会在医生允许的范围内,对老太太多一点纵容,比如说只要她乖乖听话,下次就给她带一些医生不让她多吃但是她喜欢吃的零嘴。
可能是以前没吃过。
老太太如今钟爱那些年轻人的零食,比如说辣条烤肠可乐等。
今天老太太看到栾默高兴,但心里也忧愁他和秋野的未来,不知不觉地就吃了不少,所以在她再次伸手时,栾默在她掌心拍了一下。
“今天不许再吃了。”
栾奶奶骤然回神,她不想让栾默看出自己心不在焉,便故意露出个讨好的笑,说想要再吃一个。
栾默还没来得及拒绝,栾奶奶的主治医师周医生来了,他看了看栾奶奶的情况,然后就叫走了栾默,说是有事跟他聊。
姓薛的也挺上道。
听到周医生的话之后,他就止住了话头,借口说要和爱人带着方老太太出去晒晒太阳,把空间留给了秋野和栾家祖孙。
秋野走过来。
“你去吧,老太太我看着。”
栾默其实不太放心秋野和老太太独处,他倒不是怕老太太针对秋野,既然老太太能说出见秋野的话,就证明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接受了他。
他也不怕秋野苛待老太太。
他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他主要是怕这两人独处尴尬。
但周医生一般没什么事不会主动找他,事关老太太的身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对秋野笑了笑,想让气氛尽量变得轻松:“那你一定要看紧了,她刚才贪嘴要多吃零食,你可一定不能给她。”
男人捏了捏他的手,弯着眉眼应声。
“好。”
栾默快步走了。
他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了秋野和栾奶奶。
栾奶奶一直都在偷瞄秋野,她看得入迷,丝毫没发现秋野已经转身,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许是男人气场太足。
栾奶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就捂住嘴摇头。
“我不贪嘴!”
秋野:“……”
秋野看着拘谨无措的小老太太,一时之间只觉得脑袋疼。
他就哄过两个人。
哦。
准确来说那两个都不能算是人。
因为被他哄的青鸾和9958,都不能算作人类的范畴……不过青鸾的那些灵魂意识倒算得上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如果这样算的话。
那他哄过的人的确还挺多。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时此刻,小老太太在面对他时,整个人紧张得像是绷紧的弦,估计他都不用拨,光是说话声音大点,就能叫这个小老太太直接厥过去。
所以……除了青鸾和9958。
他可能还需要哄哄这个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