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宁最近挺忙的。
    他的好友兼老板接手了盛城的地下场子，并且打算来一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戏码，只是在戏开唱前，他得做先行官去探查一下。
    顺便帮老板确认，这第一把火到底该从城东城西哪个场子开始烧。
    …………
    酒吧人声鼎沸。
    五颜六色的灯光都挤在天花板上，音乐声震耳欲聋，音量大得地板都在止不住地震颤。
    莫子宁坐在最不起眼的卡座。
    他没说话。
    也没人注意到他。
    他拿着酒吧里的酒水单，扫视过那上面标注的酒类以及远远超过酒水本身的价格，并点了几种酒。
    很快他点的酒就被酒保送上来。
    酒的卖相不错。
    只是莫子宁一杯杯尝过去，大部分都是酒在嘴里过一圈，就被他吐掉了。
    他已经去过城东。
    同一种酒，城西的价格要比城东高，而且有很多酒的味道都不对，明显是临期或者已经过期。
    其实酒吧出售的酒。
    大多都是调制的鸡尾酒。
    经过调制，不同的鸡尾酒会呈现出不同的风味，就算味道有些不对，也没有人会怀疑是酒本身的问题。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会喝酒的尝出来问题，怕是也不会说。
    毕竟没人喜欢惹火上身。
    温兆盛也是靠着这种方法中饱私囊，贪了不少钱，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莫子宁会偷偷来城西调查，更没算到他莫子宁有一条会品酒的极品舌。
    事情办完。
    莫子宁就打算撤退。
    只是还没起身，他就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男生正在被调戏。
    男生长相清秀。
    整个人看起来紧绷绷的。
    尤其是那双眼，含羞带怯，像是误入豺狼窝的清纯小绵羊，叫人看一眼，就想把他剥皮吃下肚。
    男生不是莫子宁的理想型。
    莫子宁喜欢张扬那一款。
    而男生过于沉静。
    但有时候标准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就算此前莫子宁再怎么喜欢张扬美人，可他就是看着男生挪不动道。
    或许标准的作用。
    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莫子宁没犹豫多久，然而就在他打算英雄救美时，男生却先看见了他。
    尽管人声鼎沸。
    尽管灯光闪烁。
    但莫子宁仍旧没错过男生眼里的那一抹惊艳神色。
    说实话莫子宁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勾人，也是这张脸给他惹过不少白眼和祸事。
    那些看他的人。
    无一不带着肮脏欲望。
    可在今晚，在本该充斥着无边情欲的酒吧，男生隔着人群的那一瞥，除了单纯的惊艳之情，再无其他。
    莫子宁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轻。
    但却麻。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男生摆脱了男人的纠缠，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我能不能请你喝奶茶？”
    莫子宁愣住了。
    他着实没想到男生的搭讪这么别出心裁，竟然要在酒吧这种地方请他喝奶茶。
    很快男生自己就反应过来，那张白嫩的脸通红一片，眼神更是闪闪躲躲，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我……”
    “我的意思是酒。”
    “我能不能请你喝酒。”
    男生越说头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耳朵更是红得要命。
    那份窘迫也仿佛要溢出屏幕。
    莫子宁没来由地心情愉悦，他坐在沙发上，弯腰从下面去看男生的脸，眼里是明晃晃的调侃。
    “能。”
    “我怕我要是说不能，你都能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男生闻言脸更红。
    不过接下来气氛倒是很好，他们聊了许多，他跟男生介绍了酒的种类以及一些鸡尾酒的背后故事。
    男生听得很认真。
    看着他的眼神也满是崇拜。
    大概是气氛太好，在灯光变昏暗时，男生和他都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对方，但非要说的话，其实是男生更快。
    他闭着眼吻上来。
    那模样像是献祭的羔羊。
    莫子宁在那个堪称青涩的吻里，第一次尝到了心跳失控的味道，他从未爱过谁，也从未因谁摇动心神。
    可男生俘虏了他。
    那晚莫子宁想了很多，他想要怎么告白，才能不显得唐突，才能让对方同意和他交往。
    只是没等他想出个结果。
    男生就消失了。
    莫子宁找了很久，那个晚上他几乎把城西所有的酒吧都翻了个底朝天，但是都没能找到男生的踪迹。
    后面他还是会去那家酒吧。
    点他和男生喝过的酒。
    只是他再也没在那里，见到那个他想见的人。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都在想，对方是不是故意冲他来的，就为了把他钓到手，再甩掉他。
    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他和他都没在一起过。
    既然都没在一起。
    又哪来的甩？
    不仅如此，莫子宁都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意思，还是说那晚只是借他来拦那些不必要的烂桃花。
    莫子宁的问题太多了。
    可没人能给他答案。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再次遇见了那个男生。
    只是地点不对。
    男生的情绪也不对。
    男生是陶秋野的弟弟，他以为他们的甜蜜相遇，只是男生遭受的校园霸凌。
    那天莫子宁看着他站在天台又哭又叫，声音尖锐刺耳，歇斯底里的模样像是疯子，可他不觉得可怕。
    他只觉得心疼。
    他想抱抱他。
    可他没有那个资格。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导致男生跳楼的原因，竟然是那晚他们亲密相处的照片。
    那时莫子宁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后悔。
    更多的是心痛。
    他从来没想过成为男生痛苦的根源，也没想过他们的相遇，竟然会对男生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尤其是陶秋野还对他发出了警告，要他离男生远一点。
    莫子宁也想。
    可感情这种东西，如果能被完美控制的话，那就不叫感情了。
    莫子宁帮男生报了仇。
    那群欺负他的男生们，在进牢子前都被他教训了一顿，之后帮温兆盛买照片的老李，也没逃过他的手。
    尤其是温兆盛。
    要不是还要留着温兆盛一条命让他招供，在莫子宁把他丢到警察局门口时，那就不是剩半条命，而是一具完整尸体了。
    但莫子宁并不觉得开心。
    因为不管怎么报仇，他们对男生造成的伤害都已经成真。
    时光无法倒流。
    伤疤也会一直存在。
    而他……
    他存在于男生的伤疤。
    只要看到他，男生就会想起那段被霸凌的日子，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注定是为了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