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帮罗芸办过很多事，也帮她联系过栾慕，手机里自然存了栾慕的联系方式。
不过老夫人死后。
罗芸和栾慕的关系就跌破冰点，所以栾慕并没有接她的电话。
小高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
眼睛有些泛红。
她吸吸鼻子，开始编辑短信，把罗芸威胁各个俱乐部不准签约他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并且道了歉。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
也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祝福栾慕能早日康复，重返赛场。
因为她知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帮着罗芸伤害了栾慕是事实，她如果告诉栾慕自己是为了妈妈才做这些，那跟道德绑架栾慕，让栾慕原谅她有什么区别？
她看了栾慕五年的比赛。
知道他是个心软的人。
她那么说了，栾慕一定不会怪她，可栾慕自己受到的那些伤害又该怎么办呢，那些伤痕总不会消失。
他没办法怪伤害自己的人。
就只能怪自己。
不论是bird还是栾慕，受的苦都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带给他任何压力。
她会慢慢赎罪。
但她也希望栾慕能历经千帆，远离不幸，站在他喜欢的电竞场上，打着他喜欢的比赛，并幸福快乐地和男朋友生活下去。
…………
栾慕没有比赛。
秋野没有工作。
两人过得那叫一个纸醉金迷，每天晚上不闹到精疲力尽不睡觉，第二天不睡到日上无数竿也绝对不起。
栾慕向来觉浅。
感受到手机震动，他就急忙掐了来电，生怕秋野也跟着被吵醒，压根没注意到来电人到底是谁。
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秋野枕在臂弯的脑袋。
想让秋野靠得更舒服些。
做完这些，他感觉手机又是一震，拿起来一看。
是短信。
发件人是罗芸的助理。
那个姓高的女人。
说来每个人都会有讨厌或者憎恨的对象，但栾慕没有，他初到这世界上时，对所有一切都抱着善意。
就连后面被罗芸磋磨到自杀。
他也没恨罗芸。
而是恨无法成为让罗芸满意儿子的自己。
直到后面那个会抱着他叫我们家小宝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那个唯一对他好的老太太去世。
那是唯一爱他的亲人。
也是他的盔甲。
他仍旧记得那天，老太太在他的病房外拿着拐杖打罗芸，骂她不是个东西，当初非要跟栾建业结婚，结婚了绑不住他，就拿自己亲儿子撒气。
老太太骂得很凶。
可当到了他面前，就看着他直抹眼泪，也不敢去碰他缠着绷带的手腕。
老太太喊他乖孙。
说罗芸做得不对，说对不起他。
栾慕那时已经麻木，但在老太太一颗颗灼热的眼泪下，他渐渐回暖，在老太太的怀里嚎啕大哭。
后面老太太不顾罗芸阻拦。
强行带走了他。
老太太不让他学这个学那个，也不催他起床，只告诉他随心意活，还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他。
于是栾慕选择了电竞。
他按老太太说的释放天性，并拥有了一段自由且快乐的时光。
直到老太太去世。
那时他在打世界赛，老太太前两天还跟他通过电话，说就守着电脑，等着看他一举拿下冠军。
可他拿下了冠军。
老太太却没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在他打决赛那晚，去书房的路上不小心踩空，摔下了楼梯。
她给罗芸打电话求救。
可罗芸因为她纵容自己打电竞的事不满，而且老太太为了改变她想法，总是想拉着她一起看他的比赛。
罗芸以为老太太还是那套说辞。
没接电话。
老太太又打急救。
但老太太有哮喘，喘不上气，说话声音也小，接线员好半天才确定位置，派了急救车，可到底还是晚了。
老太太突发脑溢血。
没到医院就咽气了。
可医生说，要是早点送过来，还能有得救。
可就因为罗芸的固执已见，就因为她的冷血无情，那个和蔼善良的老太太，就这么孤独地死在了家里。
那是栾慕第一次恨。
他恨罗芸。
恨栾建业。
更恨那个造成一切的自己。
如果他有乖乖地做栾慕，做让罗芸满意的栾慕，不做那个站在职业电竞赛场的bird，老太太就不会和罗芸生出嫌隙，也不会落得个凄惨的晚年。
他太痛苦了。
痛苦得都想放弃电竞了。
可在救护车上抢救老太太的医生说，老太太死前还在念叨他，说她的宝贝乖孙是世界冠军，会为国争光。
栾慕只能含着泪。
继续征战。
他想做一个让老太太自豪的外孙。
可老太太的死还是给他造成了打击，那时候他为了发泄，会去打拳，但没什么用，他的躁郁症还是一天比一天重。
再之后。
他的技术水平受到影响。
俱乐部也进了新人。
但那个时候，也是他反抗罗芸最激烈的时候，罗芸怒不可遏，经常给他打电话，各种辱骂他。
栾慕拉黑了她。
罗芸联系不上他，就让助理联系。
跟罗芸不同，那个姓高的助理对他表示出了尊重，也委婉地提过他游戏打得很好，说他是个能给人力量的人。
所以栾慕没拉黑她。
只不过栾慕没想到，在这么久以后，这个姓高的助理竟然会‘幡然悔悟’，拒绝执行罗芸的命令，转而倒戈他。
毕竟罗芸公司里的人，都说她是罗芸的狗。
就连罗芸自己都这么说。
但仔细一想想，栾慕对她的倒戈也没有感到多诧异，毕竟罗芸近些年疯得那么厉害，动不动就侮辱人，丝毫不给人尊严。
她能在罗芸手下工作五年。
栾慕都觉得是奇迹。
栾慕心里有几分同情，可对于对方发给他的信息，他也只回了一句谢谢。
至于道歉……
谁说道歉了，就一定得接受呢？
阿野说了，他可以不慷慨大方，也可以自私小气，而现在他就想做个自私且小气的人。
“所以你怎么想？”
栾慕刚收起手机，耳边就传来一道带着喑哑的男声。
他转头。
对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