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楼知道沈翎已经不再信任他，如果真让沈翎搜山，那就算是掘地三尺，沈翎也会找出点什么东西来定他的罪。
更何况他也经不起查。
“神君……”
宁海楼推脱的话刚开个头，沈翎就直接打断了他，“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惧鬼敲门，既然镇灵君清清白白，想必一定不会拒绝本神君的搜山要求吧？”
宁海楼：“……”
宁海楼还能怎么说？
沈翎已经把他架上去了，他答应搜山，那就是行得正坐得端，他不答应搜山，那就是心中有鬼。
结果摆在眼前。
他也只有一条路能走。
宁海楼和沈翎视线交缠，不过其中没有暧昧，只有若隐若现的剑拔弩张，栾青倒是希望他们现在就打起来，不过片刻后，宁海楼骤然咧嘴一笑。
“当然。”
他看着沈翎，那双眼睛弯着，唇角也弯着，不过那笑看起来很假，任谁看见，都不会觉得他是真心在笑。
“神君想搜山，我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今日神君显然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一直觉得我和神君是朋友，现如今想来我这样的出身，的确是无法高攀神君。”
“我这镇灵门拢共就巴掌大块地方，若是神君没能搜出想要的人，这件事是否就能到此为止呢？”
宁海楼语气带了三分酸涩，那无可奈何的模样落到旁人眼里，便就觉得他无辜极了，也会觉得沈翎仗着自己是神君在咄咄逼人。
栾青只觉恶心。
但想起秋野的话，他便在沈翎之前接口道：“据我所知，是有自称镇灵君弟子的少年郎闯入神宫毁了酒窖，还当面挑衅神君，神君为了还镇灵君清白，这才带着我到了镇灵门察看。”
“现如今搜山，也不过是神君想要让这个清白变得更加理所当然，而不是让众神觉得神君与你关系好，在包庇你罢了。”
“岂料镇灵君不仅不感激，竟是说出这番话影射神君心怀不轨，如此看来，镇灵君倒也不如看起来那般清风朗月。”
栾青向来温柔。
他和神宫里所有神官几乎都关系不错，神官们也都喜欢他温柔似水洒脱随性不摆谱的调调。
当然他人缘好还有个原因。
从不多管闲事。
所以得知来做见证的神官是他时，宁海楼前所未有的放松，因为他觉得这只鸟不会多嘴。
可他很快就被打脸。
而且一次不够，这只死鸟竟然还来了第二次！
宁海楼恨得牙痒痒，看着栾青的眼神也透着一股子阴郁意味，一个眨眼过后，那些神色尽数消失。
再睁眼。
宁海楼又成了那个受害者。
“青鸾仙君可真是错怪我了，这样，既然神君要搜山，那便搜吧，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想搜到什么时候就搜到什么时候。”
“既然镇灵君没意见，那就开始搜山吧。”
沈翎并不知道栾青为什么帮他说话，不过依他自大自傲的性格，只会觉得栾青识时务，不会多想。
毕竟在他眼里，他们这些出生在神界的神，就该同仇敌忾。
还有宁海楼，竟敢在他面前玩心眼，既然是养不熟的想要噬主的狗，那就直接杀了吧。
…………
镇灵门经不起查。
但这不代表很容易查。
毕竟这个地方埋葬了太多罪恶，但凡有一点暴露于世，那迎接镇灵门迎接宁海楼的，就是万劫不复。
宁海楼擅长以遮掩变化之术，他将术法和阵法结合起来，牢牢控制着镇灵门，整个镇灵门，包括山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在他的阵法之内。
而这个阵法的阵眼。
就是宁海楼自己。
说得更简单一点，只要他不愿意，那么沈翎就别想在山里搜出点什么来，除非沈翎直接杀了他。
只要沈翎杀了他，那么阵眼就没了，整个阵法自然也就溃散。
但沈翎敢杀他吗？
又或者说。
沈翎能说杀他吗？
青鸾那只死鸟在，还有他门下那么多弟子，沈翎为了搜山，还调了不少神兵过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沈翎杀他师出无名，只会适得其反。
他相信沈翎没那么蠢。
而只要沈翎不敢杀他，他之后就有无数种方式进行反击。
想卸磨杀驴？
他看沈翎这个神君，也确实是当得够久了。
宁海楼想得挺好的。
他甚至都在幻想吃了秋野之后，他的实力是如何暴涨，又是如何将沈翎拉下马，自己成为这神宫之主的。
可惜他想得多好。
现实打脸就有多重。
…………
那些神兵翻来翻去，也没在山里翻出点什么。
沈翎也一样。
沈翎修为虽高，可遮掩变化之术，整个神界他敢说第二，没谁敢说第一，更何况谁能想到，整个镇灵门都在以他为阵眼的阵法中呢？
然而宁海楼没高兴多久。
因为他发现不知不觉中，栾青带着沈翎摸到了后山，也就是之前周宵圈养灵兽的地方。
那一片的地底下。
就埋着不少骨头。
飞升这么多年，宁海楼带回来不少灵气充沛的人类孩童，那时候镇灵门规模还不大，他吃完那些孩童，就把骸骨随手埋在了后山。
经年累月。
那块地方埋了不少白骨。
后来镇灵门发展壮大，那些骨头就被他废物利用，给了下面那些所谓的弟子炖汤，不止是骨头，一些不怎么好吃的肉，他也会分下去。
不过后山那块埋骨之地。
他倒记得清楚。
但他不清楚的是，明明他都启动了阵法，为什么这只臭鸟还能走到后山来！
宁海楼当然不清楚，毕竟打死他，他也不会想到，他口中的那只臭鸟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他搞出来的那点动静。
根本瞒不过栾青。
更何况栾青重启这个世界数百次，就算他不是创世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于是在宁海楼难掩惊慌的眼神里，他慢悠悠地笑着跟沈翎提议，让神兵过来翻翻这片土地，因为他好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然而这不是最令宁海楼感到惊恐和害怕的，因为在栾青说完这话后的半刻钟里，就找到被他隐藏起来的院子。
秋野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