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通过这次与吕布幽会,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整个人也愉悦起来。
陈登看她喜形于色,料想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为了确保天衣无缝,他决定还是要把戏继续演下去。
这一晚,陈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陈氏看丈夫还是不太对劲,不由劝道:“夫君,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
“夫人,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陈登问道。
“什么事啊?”
“就是我们绝婚的事。形势紧迫、时不我待,明日一早我们就签绝婚书吧!”陈登煞有介事地说道。
陈氏早都把绝婚的事抛诸脑后了,此时看陈登再次提起,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哎呀,我既然嫁到了你们陈家,那就生是陈家的人,死是陈家的鬼!大难临头,哪有独自逃离的道理!再说了……”陈氏欲言又止。
“再说什么?”陈登追问道。
“再说了,袁术也未必就能把我们陈家怎么样!都是你终日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陈氏怕自己说漏嘴,赶紧把责任都推到了陈登身上。
“还不能怎么样呢?袁术跟吕布一旦成功结盟,我们陈家的死期就指日可待了!如若你觉得我是杞人忧天,明日你可以去问问父亲,听听他怎么说,是不是跟我说得大同小异!”陈登不依不饶地道。
“你怎么知道袁术与吕布结盟一定会成功?你也说了,袁术是既想利用吕布,又得防着吕布,所以想把她女儿娶过去当人质。但吕布也未必就那么傻吧?人家好歹也是徐州牧,咱们都能看明白的问题,他会看不出来吗?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闲的蛋疼!”陈氏没好气儿地埋怨道。
“你没蛋,当然体会不到蛋疼的滋味儿了!”陈登打趣道。
陈氏拿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陈登一下,嗔怪道:“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老不正经!”
陈登收起笑容,又正色道:“老婆,这凡事可都有意外啊!万一吕布一时被高官厚禄所迷惑,把女儿嫁过去了呢?”
“等吕布真把女儿送到袁术那了,你再跟我绝婚也不迟!”
陈登看陈氏说得如此有底气,估计吕布是已经答应她悔婚的事了,便翻过身去不再出声。
吕布回到府上,陈氏的话还言犹在耳。
一想到各路诸侯的百万雄兵正在对袁术虎视眈眈,他便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女儿的婚期在即,吕布决定把悔婚的事跟陈宫打声招呼。
这日一大早,陈宫便来到了吕布府上。
陈宫知道吕布突然把他找过来,肯定是有要事相商,于是也不寒暄,直接问道:“奉先此番找我前来,有何事要商议啊?”
“先生,我准备退掉与袁术的婚约。”吕布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
陈宫听吕布这么说,感到十分意外。
本来早就定下来的事,怎么可以如此反复无常?
一想到袁术称帝在即,退婚非同小可,陈宫立刻否定道:“奉先,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难道我要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吗?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今日把你找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我要给女儿悔婚这件事!是通知,不是请示!”
吕布这次的态度十分决绝,完全不容置疑。
长久以来,吕布一直都对陈宫的仗义执言很反感。
每次遇到重要问题,需要做出重大决定,吕布先说自己的意见,陈宫总是要唱反调。
争论了半天,吕布根本说不过陈宫,最后只能听他的。
就好比在徐州吕布只是一个傀儡,而陈宫才是真正的主人。
这次吕布事先已经答应了陈氏,如果再不能做主的话,在陈氏面前又如何下的了台?
所以吕布一反常态,直接跟陈宫叫起板来。
“奉先啊,你是听到什么谗言了吗?”
陈宫看吕布执意要悔婚,也不再直接否定他,而是换了个委婉的方式。
“没有啊!”
吕布不想让陈宫知道陈氏这个人,毕竟私通这种事拿不上台面儿。
“那你为何要悔婚呢?”陈宫又问道。
“公台兄,当时我只是一时糊涂,才答应了袁术这门亲事。你有所不知,自打袁术要称帝,天下诸侯就都把矛头指向了他。曹操、袁绍、刘表等人,已经集结了百万大军。袁术一称帝,他们就会从各路去讨伐他。我把女儿送过去了,岂不是送死吗?再说了,我如果真把女儿嫁给袁术儿子了,我就成了袁术的亲家,自然也变成了天下公敌。我岂可为虎作伥、自掘坟墓啊?”
吕布把陈氏跟他说的话,又跟陈宫复述了一遍。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就算我们不与袁术结盟,就能安然无恙、置身事外了吗?”陈宫反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
吕布的气焰有所减退,一脸迷茫地看着陈宫。
“将军可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离开的兖州?是被曹操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才被迫离开了兖州啊!那曹操在与我们交手之前,曾经两次发兵徐州。是由于我们夺了他的兖州,他才迫不得已放弃了徐州。而且将军与那曹操早就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不可并立于世。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徐州都是曹操早晚惦记的地方。他之所以至今迟迟不肯发兵,就是因为顾忌袁术。如果我们一旦与袁术关系闹僵,曹操不日便会率大军前来讨伐我们啊!”陈宫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吕布听陈登这样一分析,又有些动摇了,觉得眼下袁术还真不能得罪。
但刚才他已经说了要悔婚,也不好意思这么快就自己否定自己。
吕布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陈宫看吕布无言以对了,又进一步分析道:“将军再想想,我们是如何得到徐州的?徐州本是陶谦的地盘,陶谦死后又把徐州牧让给了刘备。我们被曹操逐出兖州,来到徐州只是寄人篱下。是袁术先发兵讨伐刘备,又透露给我们下邳守卫空虚,张飞与曹豹内斗,这个重要消息,我们才得以趁虚而入,从刘备手中夺取了徐州。换句话说,将军能坐上徐州牧的位子,完全是袁术鼎力相助的结果。如今将军怎么能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呢?”
吕布被陈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过了老半天,吕布又道:“我当年被李傕、郭汜撵出长安的时候,走投无路、落魄至极,去淮南投奔袁术,他却不收留我。他是顾忌我的能力,怕有朝一日我将他取而代之!所以袁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奉先啊,此一时彼一时了!当年袁术有陶谦、孙坚、公孙瓒等盟友,可以不在乎你一个败军之将。现在陶谦、孙坚都已离世,公孙瓒也是苟延残喘、奄奄一息,袁术想对抗袁绍、曹操必须得再找别的盟友。袁术称帝之后,你也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我们就在徐州称霸一方,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待咱们也不薄啊!送来那么多粮草辎重不说,还要把令爱立为太子妃呢!如果这样的盟友我们都不珍惜,那我们可就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陈宫苦口婆心地劝道。
吕布沉吟半晌,长出了一口气,妥协道:“先生所言极是,婚事如期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