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整顿自己的兵马,再收拾行囊,尚且需要一段时间。
于是陈登想自己先回去,在他的军营里等候于禁。
但陈登的这个提议却被曹操婉言谢绝了。
曹操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让陈登先待在彭城,到时候跟于禁一块儿走。
于禁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到半日工夫,便一切准备就绪。
随后,于禁又率领着自己的兵马,跟陈登连夜赶往了他的营寨。
下邳城中,吕布在自己府上背负双手踱来踱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先生,该如何是好啊?”吕布头脑一片空白,焦急地问道。
陈宫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是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原来吕布手下有个刺史叫做张弘,此人一直与吕布貌合神离、虚与委蛇。
论官职,刺史本来是比州牧还大的官。
州牧是一个州的最高行政长官,也就是一州之长。
而刺史则是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派到地方去监察地方官员的,相当于钦差大臣。
到了汉成帝刘骜时期,才把刺史改成了州牧。
后来到了汉灵帝刘宏时期,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再加上黄巾作乱,皇帝根本也没工夫考虑这些官职设置的问题。
有的州是刺史割据一方,有的州是州牧称霸一隅,天下各州不尽相同。
不过一般来说,一个州如果有了刺史,就不会再有州牧了。
反之亦然,有了州牧,也就不会再有刺史了。
如今的大汉朝廷,各州之中,唯独徐州是个例外。
张弘的刺史是皇帝封的,但徐州是吕布打下来的,他便自封为徐州牧。
朝廷大权旁落,对吕布这种诸侯根本束手无策,也只能听之任之。
这样一来,徐州既有刺史,也有州牧。
刺史是张弘,州牧是吕布。
按说张弘应该比吕布大,但实际则是恰恰相反,毕竟吕布的实力要远远强于张弘。
张弘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论兵力根本不是吕布的对手,便一直委曲求全、强作欢颜。
吕布倒也没怎么难为过张弘,二人表面上也一直说得过去。
但张弘又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不愿久居人下,尤其是久居一个有勇无谋、有个无脑的匹夫之下。
吕布与曹操交战连败了两阵,张弘以为吕布大势已去,便一直惦记着怎么投靠曹操。
张弘在徐州呆了数年,自然知道陈氏是徐州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
他也与陈登素有交情,听说吕布把陈氏一族的人都抓了起来,便趁着吕布喝得酩酊大醉之际,带着陈氏一族男女老少连夜赶往了陈登的营寨。
没想到事不凑巧,陈登却偏偏不在。
陈登的部下虽然不认识张弘,却识得陈登的家眷,便把张弘一干人等都迎入了寨中。
张弘成功营救陈氏一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宫那里,他赶紧来到吕布府上汇报此事。
“张弘!小人也!等我抓到他,必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吕布咬牙切齿地说道。
“事已至此,先别想他了,还是想想我们后面该怎么办吧!”陈宫在一旁劝道。
吕布愁眉苦脸地道:“这陈登的族人一被放走,陈登这小子可就又毫无顾忌了!他可以继续死心塌地地给曹操卖命了!”
陈宫双眉紧蹙,点了点头。
“要我看,咱们连夜去劫营吧!我带上一千轻骑去陈登所部,把陈氏族人先抢回来再说!”吕布提议道。
陈宫闻听此言,心下不禁权衡起来。
陈登手下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将,如果吕布带着他的并州铁骑连夜去劫营的话,很可能会杀陈登一个措手不及。
曹操虽然兵多将广,但远水也一时解不了近渴,不如放手一搏,即便不成也不损失什么。
想到这里,陈宫斩钉截铁地道:“好!奉先呐,你这个主意不错,料那陈登也不会想到我们当晚就去劫营!你赶快点齐人马,我随你一同前往!”
吕布一看陈宫这么说,不由感到受宠若惊,心想他总算听我一回了!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陈宫催促道。
吕布这才回过神来,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一个时辰过后,吕布与陈登便带着一千精锐来到了陈登寨前。
放眼望去,只见里面漆黑一片、鸦雀无声。
巡逻和站岗的士兵也哈欠连天地站在那,一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样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兵不可一日无将。
陈登没在营中,无人监督管理,将士们也明显地懈怠了下来,更没料到吕布深夜会来劫营。
如果此时吕布率军冲进去的话,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把陈登的部队杀个七零八落、四散奔逃,最后再劫出陈登的族人。
但陈宫看营寨布防如此空虚,不禁心下疑惑起来。
陈登军纪严明那可是出了名的,而且看这营寨驻扎的位置,近水、近村、远崖、背风,方方面面都做得非常到位!
难道他是早就设下了埋伏,正等着我们往里钻吗?
正在陈宫犹豫之际,忽然听得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回头一看,密密麻麻的人马正由远及近地朝此处驶来。
吕布心下一怔,低声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陈宫也莫名其妙地摇摇头,继续朝远处的人马张望。
对方的部队,正是于禁所部。
陈登与于禁在前面也发现了吕布的人马。
虽然离得较远,天色又暗,但不用猜也知道,除了吕布不会再有别人前来劫营了。
陈登在于禁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便翻身下马,向后军中走去。
不大一会儿,于禁带着人马走到了吕布的轻骑兵近前。
“败军之将,可还认得本将军?”于禁手提三尖两刃刀,在马上问道。
吕布定睛一看,来者原来是那日与关羽、徐晃联手的于禁,不禁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关羽的马前卒啊!怎么,今夜就你一个吗?”
于禁点点头道:“不错,今夜就我一员大将!”
吕布闻听此言,顿时信心百倍,冷笑道:“哼,那还等什么,还不下马受降、引颈就戮?难道非要我吕布亲自出手吗?”
“吕布,你别高兴得太早,可曾听过掎角之势啊?”于禁毫无惧色,在马上反问道。
吕布听得云里雾里,大笑道:“什么?挤脚啊?那说明你鞋小啊,换个大的不就得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带兵打仗呢,哈哈哈!”
于禁在马上乐得前仰后合,笑过之后,接着道:“掎角之势,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之,戎何以不免!如今于某就是这晋人,陈登就是诸戎,而你就是这麋鹿,哈哈哈哈!”
吕布眉头一皱,转身问陈宫道:“他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宫听了于禁的话,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道:“奉先快撤,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吕布直感到匪夷所思,忙问道:“什么?就于禁一个人,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有什么可怕的?干嘛要撤啊?”
“快撤!”
陈宫也不解释,声嘶力竭地朝吕布咆哮起来。
吕布看陈宫如此反常,心下也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恐惧,连忙喊道:“全体听令,火速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