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吕布还在睡梦之中,又被那熟悉的震耳欲聋之声所惊醒。
吕布感到十分奇怪,直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这曹操不是断粮了吗?
现在他们应该收拾行囊准备返回许昌啊!
怎么又来下邳骂上了?
难道是回光返照?
吕布穿好衣服,又情不自禁地来到了城楼之上。
陈宫早已在那里驻足观望良久。
吕布放眼望去,只见城下的积雪已经基本融化,地面上泥泞不堪。
不远处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曹军,他们仍然一边挖着壕沟,一边喊着口号,与之前挖壕沟时的情景别无二致。
吕布不禁心头一凛,有些不悦地问道:“先生,他们这是在干嘛啊?你不是说他们粮草已断,该滚回许昌了吗?”
陈宫听得哭笑不得。
那只不过是之前在城楼上,他对曹操的说辞。
目的是想挫一挫曹军的锐气,同时打击一下曹操的信心,却没想到吕布竟然完全信以为真。
陈宫也懒得跟吕布解释这些,继续在城楼上凝神观望。
吕布一看陈宫不搭理他,又问道:“先生,难道曹军挖完了壕沟,又开始挖地道了?
陈宫摇摇头,矢口否认道:“绝不可能!天寒地冻的,挖地道谈何容易?没有数个月根本下不来!而曹操的粮草,绝不可能支撑那么久!”
“那他们这又是干嘛啊?壕沟不是已经挖完了嘛,难道还要再挖一条壕沟不成?您不是说壕沟是用来防御敌人进攻的嘛,我们也不去攻打他们,他们挖那么多壕沟又有何用啊?”情急之下,吕布一连串地问道。
陈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曹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奉先你放心,我们就来个以不变应万变,让曹操瞎折腾去吧,看他最后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吕布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继续朝城下看去。
陈宫也不禁暗忖起来。
昨日曹操率领大军前来下邳,分明是想要劝降的意思,不难看出他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怎么今天摇身一变,又摆出了一副死战到底的架势?
难道昨日曹操是疑兵之计,故意装成黔驴技穷的样子,企图麻痹我军?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即便能骗得了吕布,也骗不过我陈宫啊!
只要我们继续据城死守,他又能奈其何?
挖地道也不可能啊!
天气越发寒冷,土地也被冻得越来越硬,就算将士们能够克服,施工效率也必然大大降低啊!
下邳城外又有一条很深的护城河,若想挖掘从城外到城里的地道,需要绕过护城河,挖得很深才行!
可这样一来,必然是一项极其巨大的工程,至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曹操的粮草不可能支撑那么久。
退一万步讲,就算曹操真挖地道,那也不足为惧!
只要把城防布置严密,派侍卫日夜把守,一旦发现异常,便一把大火将其化为灰烬。
想到这里,陈宫觉得虽然暂时猜不出曹操到底要干什么,却依然可以稳操胜券、安之若素。
“先生,可想出何良策啊?”吕布看陈宫沉默良久,不禁问道。
陈宫淡然一笑道:“静观其变吧!估计曹操又是在故弄玄虚,无非是想蛊惑人心、扰乱军心罢了!”
吕布一听陈宫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笑着道:“先生所言极是,想必曹操又在虚张声势,我们不用管他,先回去吧!”
说着,二人走下了城楼,各奔东西。
吕布回家继续娱妻弄子,陈宫则是在城中仔细巡视起布防来。
不大一会儿,魏续和侯成、宋宪也走上了城楼。
“大哥,不是说曹操要退兵了吗,这怎么又开始挖起沟来了?”侯成一边观望着城下的曹军,一边向魏续问道。
“谁知道呢,这曹操是挖沟挖上瘾了吗?挖一条不过瘾,还想再挖一条!”魏续打趣道。
“大哥呀,之前曹操不是说挖壕沟和地道嘛,这壕沟挖完了,难道现在他们开始挖地道了?”宋宪又在一旁问道。
魏续不由心头一凛,曹军若是真挖地道攻城的话,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我吩咐你们的事,办的怎么样了?”魏续又正色道。
侯成和宋宪对视一眼,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魏续所指何事。
“抓陈宫和高顺,难道喝了顿酒就全忘了吗?”魏续提示道。
“大哥,还抓啊?昨天不是说曹操要退兵了嘛,那我们还抓他们干嘛啊?难道还去投靠曹操吗?”侯成不禁问道。
“曹操要退兵了?你看他们的架势,像是要退兵吗?别人家说啥你就信啥,吕布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啊?白在我身边熏陶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魏续训斥道。
侯成一脸无辜,一时无言以对。
“大哥,这形势变得也太快了,真让人反应不过来啊!昨天在酒桌上我们还跟陈宫称兄道弟的呢,今天这就……”
宋宪看魏续有些不高兴,后面的话没敢说完。
“哪来那么多废话,仍然按原计划行事,不要被外界所迷惑!”魏续斩钉截铁地说道。
其实魏续也是看到曹操并没有退兵的意思,才临时改变的想法。
如果真的像昨天吕布说的那样,曹操准备退兵了,那还投奔曹操干嘛?
不但铤而走险,还落得一个不忠不义、六亲不认的名声。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看眼前的形势,曹操这是要死战到底了。
所以魏续也不得不继续捡起之前的计划,这样才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即便城破之日,自己也能有个好的归宿。
面对着侯成、宋宪,魏续也不想解释太多。
说多了反倒显得他反复无常、出尔反尔,于是索性就说原计划一直没变。
“大哥,这个抓陈宫和高顺吧,还是不能着急,得从长计议,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侯成在一旁商量着道。
“还不急呢,我看简直是十万火急!这地道用不了多久就挖好了,如果到时候曹军攻进来,我们还没抓住陈宫和高顺的话,那就在这等死吧!”魏续声色俱厉地说道。
“大哥息怒!大哥,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宋宪故意卖关子道。
魏续没好气儿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的!”
“大哥,这个抓陈宫和高顺吧,并不是曹操给我们下的命令,而是我们自己给自己规定的任务。所以我觉得您就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才让我们有些茫然无措。其实人生苦短,您完全没必要对自己太苛刻!”
宋宪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显,就是让魏续放弃抓陈宫和高顺的想法,直接投奔曹操。
魏续听懂了宋宪的话。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大可不必为了投奔曹操,而非得把陈宫和高顺生擒活捉。
但他一想到陈宫当着貂蝉的面儿凌辱自己、高顺把眼看着到手的春宵给搅黄了,就怒不可遏、七窍生烟。
如果能把陈宫、高顺都抓住了,给曹操送过去,不但可以在曹操那里邀功摆好,还可以一泄自己心头之恨。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魏续又义正辞严地说道:“不行!男人可以对别人包容,但是必须要对自己苛刻!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一直是我的人生信条!”
侯成和宋宪一听这话,都龇牙咧嘴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