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
    加上裴院使和匆匆赶来的裴知聿共有23人。
    扶摇依然是那个标准。
    “年过四十者不要，身体有疾者不要，家中独子者不要，家有妻小者不要。”
    最后留下五名年轻太医，包括裴如茶。
    扶摇盯着她，唯一留下的医女，“你行吗？”
    裴如茶点点头，“臣女身体一向康健，从不染病。”
    扶摇低头算了算，文官有了，太医有了，再找几个有力气干活儿的。
    她扭头儿看到了裴知聿，“火炮兵，你去神机营再找10个来，还是按照这个标准，看着越壮实越好，不要刚染过肺炎的。”
    裴知聿应声，“收到！”
    而后匆匆跑了。
    谢安亦步亦趋跟着，扶摇扭脸看着他，安排道，“你去找个地方大点的宫殿，除了裴如茶可住太医署外，其余这些人都得能住进去，要干净卫生舒适。”
    谢安诧异，“陛下，怎可让这些外男住宫里？”
    扶摇反问道，“朕要观察他们，难不成要朕搬出去跟他们同住？”
    谢安瞠目了一刻后应道，“臣这就去办。”
    扶摇又随手招来一个小太监，“去给朕寻几只五岁的小母牛来，要健康的。再寻一只染了牛痘的。”
    小太监应声走了。
    扶摇想着差不多了，就开始和几名太医讨论预防方案了。
    裴尚书、裴院使和几名有经验的太医也留下来共同商讨。
    此时，首辅也匆忙赶来了。
    他进门就先至扶摇身前跪下，“陛下，事已命人去办了。此番是臣疏忽，特来领罪。”
    扶摇笑盈盈将他扶起，娇声道，“太傅，刚才是朕心急口不择言，太傅不要放在心上，来，和朕坐在一起。”
    沈晏清脸色稍缓一些，坐在了扶摇旁边。
    扶摇问几名太医，“先前可有人有治痘灾的经验？”
    脸上有麻子的刘太医此时发声了，“老臣，先前在沧州治过痘灾，还得过天花。”
    扶摇点头，“那你也一起留下来吧。”
    刘太医接着说，“防天花，有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水苗法，但成功者稀少。天花暴虐，一旦染病，那便生死由命了，一般十人能死六七，便是活下来，也是容貌尽毁，如老臣这般。”
    扶摇问道，“如此说来，刘太医会接痘苗？”
    刘太医颔首，“是。因臣得过天花，所以也敢去疫区附近接痘苗。”
    扶摇欣喜道，“那太好了，朕有十成的法子能防住，正需要一位会接痘苗的医生。”
    刘太医问，“不知陛下的法子是？”
    扶摇道，“种牛痘。”
    几名太医面面相觑。
    刘太医不解道，“先前种人痘，穿痘衣尚且效果堪忧……”
    扶摇解释道，“牛痘和天花同宗同源，但毒性小，不会要命，且一样会在人体内产生抗体，今日召集的这些人，包括朕，都是头一批种牛痘的志愿者。”
    首辅大惊，一把就抓住扶摇，“陛下万金之躯，不可以身试毒。”
    众人也纷纷都说，“是啊，陛下不可先试。我等试毒就好。”
    扶摇抬手制止，而后道，“朕就是要以天子身份，亲临疫区，好让百姓看看，朕种牛痘后不染天花。若大家都种了牛痘，就不必再对灾民惧之如虎，可以尽力给他们帮助和治疗了。”
    沈晏清道，“臣替陛下种牛痘，去疫区。”
    扶摇冷脸拒绝道，“太傅又想抢朕的功绩。且，太傅正吃着药，有疾，不能种疫苗。”
    沈晏清赶紧表态，“臣会明言是代天子安民，臣身体无碍，可以种。”
    扶摇眨着清凌凌的眼睛摇头，“不行。太傅又不想听朕的话了？”
    沈晏清一时堵住，叹口气又说，“那臣一直守着陛下，否则实难心安。”
    谢安匆匆赶回，一眼先看到坐在扶摇身边的沈晏清。
    他眸光动了动，平静上前，“陛下。都已按吩咐办好。”
    扶摇扭头看了谢安，心道，今日应是彻底在他面前掉了皮。
    他要是还没反应，那就只能是想继续抓着女帝揽权。
    但他又岂能容忍一个长出脑子的女帝？
    扶摇笑着向他伸手。
    “掌印，来，也坐朕身边。”
    “诸位大人们都说，当务之急还是合众一心，先抗疫。”
    “掌印以为呢？”
    她目光狡黠而多情，嗓音温和而甜蜜。
    心里盘算着，大不了就如裴知聿所说，一旦谢安起了异端，就陡然下旨，远远打发走。
    谢安接住她的手，面色看不出异样，只恭谨坐在她另一侧。
    众人讨论了一番。
    都愿按女帝所说一试，但都不愿女帝率先垂范。
    连谢安和沈晏清也难得的达成一致，且都称愿替女帝去疫区。
    吵嚷中，裴知聿带着沈影风连同九名魁梧军士回来。
    扶摇小心问道，“是否前几日未染过肺炎？”
    影风答，“是。我几人都未曾染病。”
    扶摇睨他，“你来干嘛？”
    影风双眸含情道，“我来陪陛下，保护陛下！”
    扶摇瞬间回头。
    “人已齐，刻不容缓，开始吧！还有，朕意已决，尔等不可再违逆圣意！”
    她伸手挽住裴知聿，“走！”
    近三十人，浩浩荡荡前往皇宫边缘一处“落衢宫”。
    此处，院落大，房间多，现在也收拾出来了，住人问题不大。
    牛也都送来了。
    扶摇看了一遍道，“将小牛的毛全部剃了。”
    几个魁梧的军汉子此时派上了用场，轻松的按住了小牛，几名太监利落剃完小牛的毛。
    扶摇心疼道，“小牛是为国捐躯，来，都给系上大红花。”
    而后，刘太医就按扶摇交代的，将小牛皮肤划开，再取病牛痘浆，一一滴入。
    “好。照料好这些小牛。直到出痘。”
    扶摇满意点头。
    她又对第一批试痘的22人说，“这几日，健康饮食，锻炼身体，如有什么不适，不可隐瞒。”
    再交代裴如茶，“茶茶，你负责每日监督记录他们健康状况。”
    裴如茶脸颊红红，“臣女遵旨。”
    扶摇愕然一瞬，她这，又是对谁？
    -
    扶摇前脚刚回紫宸殿，
    沈晏清后脚就跟来了。
    扶摇惦记着他今日还未吃药，扭头对裴知聿说，“去给朕备奶茶。”
    裴知聿领命去了。
    扶摇去翻药箱子拿药。
    沈晏清就跟在身后啰嗦，“陛下身系社稷安危，不可以身试毒苗？”
    扶摇将药丸倒在手上转身之际，沈晏清颀长的身躯就将她堵在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