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秋半蹲在郭言学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强行转了弯。
    她牢牢盯着郭言学的眼睛，沉声说出答案：“那个人就是芙蓉楼胡老爷家的上门女婿，祁万里。”
    郭言学闻言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你猜错了，根本不是祁万鹏！”
    这话落音，他就明白出事了。
    沈暮秋说的是祁万里，他却说的是祁万鹏……
    沈暮秋听到答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祁万鹏，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凭着一张好脸当上了胡家的上门女婿，好日子没过几天，就学人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要坐拥齐人之福。
    他看上了不同于其她柔弱女子的沈暮秋，让沈暮秋给他当外室。
    沈暮秋三番五次的拒绝在他眼里却成了欲拒还迎，不仅说些恶心话，还明码标价，说是一个月给五两银子，而沈暮秋只需陪他五天。
    还说沈暮秋这样大的年纪，定找不到什么好男人，不如跟了他，只要能帮他生个儿子，以后一定想办法接她进胡家享福。
    沈暮秋忍无可忍，找准机会将他胖揍一顿，并且说如果再敢缠上来，她豁出脸面不要，一定把这事情闹大。
    祁万鹏毕竟是当上门女婿的，哪里能让岳家知道他起了花花心思，于是从这以后就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不久之后，郭家上门提亲，她嫁了人。
    后来又听说祁万鹏溺水而亡，她说了句报应，然后就把这个恶心的男人忘得一干二净。
    却没想到，一个畜生遇到了另一个畜生，彻底毁了她的一生……
    沈暮秋忍下喉头腥甜，将郭言学甩到地上，提脚狠踹在他的肚子上。
    “郭言学，每当我以为你够坏够恶心的时候，你总是能让我知道，你还能更坏，更恶心，更没有人性。
    将你新婚妻子的洞房花烛夜卖给别的男人，这种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举头三尺有神明，郭言学，你是真不怕下地狱，不怕遭报应吗？”
    郭言学很快被踢得吐血。
    可能是怕了，也可能是想为自己狡辩，他开口道：“我不想的，可我那时候太穷了，我要读书，我还有生病的弟弟妹妹……”
    “闭嘴，别让我听到你的声音，简直恶心！”
    沈暮秋狠狠一脚，直接将郭言学踢晕。
    当周围陷入安静，她终于不再强撑，摇摇晃晃跌坐在地上。
    回想刚刚跟郭言学的对话，她的心就跟刀绞一般，疼得喘过气来。
    她想哭，想叫，想发泄，可眼睛如同干涸的河流，嗓子里像是堵了湿棉花，所有的情绪都被封印在她体内，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不欲生。
    她的前半生，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场不可与人说的闹剧。
    “啊，啊……”
    她张开嘴尖叫，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蜷缩在地上无声呐喊，颤抖的身躯将她的彷徨和恐惧展露无疑。
    她好恨。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她的恨。
    她甚至想，跳下去吧，结束这肮脏又荒唐的一生……
    “九儿，九儿！”
    当她听到哥哥的呼喊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河堤边，再往前一步，就会跌入无尽深渊。
    她回头去看，并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
    但是朦胧中，她好像又看到哥哥在对她招手。
    不，她不能死，她的仇人还活着，她的家人还在等她回去。
    她从河边退开，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郭言学，然后走向暗处。
    不一会儿，她搬着一块大石头回来。
    放下石头后她折返去刚才的地方，很快又搬了一块石头回来。
    如此往返七八个回合才停下。
    原本她只打算将郭言学推入水中溺死，做出自尽的假象，倘若郭言学运气好，尸首说不定能被人认出送回来。
    但是如今，她只想让郭言学葬身鱼腹，尸骨永沉河底。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出门前带了一捆麻绳，这会儿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她先是打断了郭言学尚且完好的左手左脚，期间郭言学被痛醒，又被她一石头砸晕。
    她将搬来的石头牢牢绑在郭言学的四肢和身体上。
    为了防止石头脱落，郭言学的尸体飘上水面被人认出，她又掏出匕首毁了郭言学的脸，并且切下他的耳朵。
    这期间，郭言学一次次痛醒，然后一次次晕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拖着郭言学的腿缓慢挪到河边。
    非常巧，就在她要推郭言学下水时，奄奄一息的男人又睁开眼睛。
    沈暮秋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红唇轻启，柔声道：“郭言学，再也不见。”
    接着她便在郭言学惊恐的神色中奋力一推。
    片刻之后，下面传来咚的一声响，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沈暮秋看了一眼河面，那里一片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确定郭言学不可能爬出来后，她踏着月色安静离开。
    沈暮秋多次幻想过大仇得报之后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兴奋的，是高兴的，是雀跃的，却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疲惫和无力。
    当她终于回家，看着近在眼前的房间，却再也迈不动步子。
    她吐出一口血，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她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