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认亲宴会极其隆重,但城中参加的人并不多。
豪门都是老狐狸,知道顾家在生意场上得罪了慕家,谁还敢在这个当口出席顾家的酒宴。
但说也奇怪,慕家、蒲家还有何家反倒是有几个人盛装出席,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一下不只是媒体,包括在家中听着动静的豪门都开始好奇了。
这一场酒宴,难不成慕家的人是来掀桌子的?
镁光灯下,酒宴开始,顾家今日的正主穿着一身白色羽毛晚礼服裙隆重登场。
五官精雕玉琢,白肌胜雪,举手投足间甜美又动人。
虽说是顾天明的私生女,但美貌甚过顾小芊百倍,名字也像个小家碧玉。
“顾若荨……”
沈南意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火苗,这个名字像针一样刺进她的心里。
荨,同芊的音,若荨,不就是若芊吗?!
她不禁冷哼三声,顾天明真的是牛,一个女儿不知所踪,又来一个女儿。
恨不得告诉天下人,顾小芊回来了。
“你要做什么?”慕栖洲一把拉住了她。
沈南意咬唇,眸色森冷:“我要去把她的假面具给撕下来。”
“冷静。”慕栖洲凝视前方的顾若荨,带着狐疑:
“你闻闻,她身上哪有一丝妖物的气息?”
沈南意一怔,“你是说,她是人?”
他有泰山府君的神识,对阴私之物的嗅觉是天生的。
“她身上只有一个的魂魄,并没有修魂过的痕迹。”
胡茵茵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听了一耳朵。
她对面前这个顾若荨可是满腹牢骚:
“怎么不是妖物,你看看她那个做作的样子,就是个小妖精。老慕,你少看几眼,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慕栖洲拧起了眉,摸不着头脑:“我怎么有前科了?”
胡茵茵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当年你可是给顾家的小妖精骗得团团转,南意,你可看紧了。省得有些人啊,眼睛一花,又认错了救命恩人。”
慕栖洲忍不住扶额,挥手招来蒲世杰:“你的女人,能不能管管?”
蒲世杰抬头望天,装死:“啊,今天天气真不错。”
慕栖洲无语:“大晚上的,你说天气。”
沈南意捂着唇,暗笑。
胡茵茵得意地凑在她的耳边,悄声说:“一会看我的,老娘让她现出原形。”
沈南意睁大了眸子,刚想问她又有什么馊主意,她一口干了手中的香槟。
“嚯,女侠,你去哪?”
胡茵茵一头扎进了人堆,回眸一眨眼,竟有几分魅得诱人。
蒲世杰看得呆了:“好看。”
沈南意:“老蒲,你的口水流下来了。”
慕栖洲则在一旁大笑。
三个人正分神时,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
胡茵茵和顾若荨两人已经扑倒在地上,宽大的裙摆缠在一处。
顾若荨想要站起来,却耐不住胡茵茵偷偷拉着她的裙摆,又让她摔倒在地。
“哎呀……”
娇滴滴的小姐站起来又摔倒、周而复始,场面开始混乱。
“你做什么,放开小妹!”
顾文、顾武对这个妹妹很是心疼,立刻放下酒杯过来搀扶她。
胡茵茵悻悻地站了起来,一甩裙摆,蒲世杰立刻冲了过来搂住她:
“宝贝,没事吧?”
顾文语气很冲:“明明是她扑倒我妹妹的,荨荨,你没事吧?”
顾若荨的语气甜得发腻:“哥哥,我的手疼。”
她皱着脸伸出自己的手臂,葱白的手上出现了几道血痕。
沈南意突然心慌,脚下发软。
怎么会……
她的血,怎么会是鲜红色的?
慕栖洲在她将要倒下的时候,立刻揽上了她的细腰,在她的耳畔呢喃:“别慌。”
沈南意早已无心看胡茵茵和顾若荨拌嘴,由着慕栖洲将她带到一旁角落的沙发坐下。
他旁若无人地将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沈南意则凑近他的耳边,两人像一对热恋的情侣在说着悄悄话,旁的人丝毫看不出异样。
“她的血是鲜红色的,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个顾若荨,真的是人??
沈南意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极大的怀疑,真的是她太过敏感,想多了?
慕栖洲压低了声:“别急,阿雨来了。”
沈南意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蒋英雨一身正装,正凑在人堆里对着那个顾若荨说着什么。
一旁的胡茵茵气得脸色唰白,拉着蒲世杰就往这边来了。
“气死我了,英哥今天吃错药了?竟然帮着那个小妖精,让我道歉!”
她气得扯动衣角,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南意,英哥这是变节啊!胳膊肘往外拐!”
蒲世杰在一旁安慰她:“就是她昨天和你抢鞋子?别气,回头哥哥带你去国外买个够。”
胡茵茵撅起嘴,满肚子气:“她就跟那个顾小芊是一个德行!真的不是就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晦气!”
她朝着沈南意举着指头:“那么一丁点儿的伤口,居然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去,这是欺负我不会哭是吧,我也挤几滴眼泪出来,跟她拼了!”
沈南意拉过她的手,强压着心跳,眉眼淡笑:
“好啦,不要跟这种人置气。”
胡茵茵满眼不屑,这顾若荨矫揉造作的程度,比顾小芊还夸张,令人作呕。
她四下看了看,冷不丁问道:“绮姐呢,怎么没见到人?”
大伙儿这才想起,酒宴开场后,罗绮就没见着人了。
沈南意不放心,提起裙角站了起来:
“你们先休息,我去看看。”
那一旁,蒋英雨正和顾若荨聊得热火朝天,沈南意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去了酒店后花园。
罗绮入场后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子就不见人了?
这是顾天明的场子,沈南意心提得紧紧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走了一小会,在花园的一处阴暗角落,沈南意听到了低声的啜泣。
有点像是罗绮。
她提了裙角,急得要冲过去,又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绮……”
沈南意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你不理我,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我快要疯了。”
是陈格的声音。
沈南意提起了兴趣,悄悄透过树枝的缝隙往里看。
罗绮似乎喝多了:“我们分手了,陈格,你还找我做什么?”
“谁同意了?我告诉你,罗绮,这辈子你休想丢下我。”
“你不是说,你们老陈家就你一个独苗,你死都不入赘,还来找我做什么?”
罗绮要走,陈格硬是将她攥到怀里:
“我没死,我同意入赘,改了跟你姓罗都行。你不要离开我。”
罗绮笑中带泪,攥着拳头锤他:“你骗人……”
“我不骗你,你不理我,我都想去死了。罗绮,求你,别走。”
罗绮伸手捏在陈格的脸,拍了拍:“我怎么感觉是在做梦呢?”
陈格眯起了眼睛:“你这是喝了多少?”
罗绮少有的娇嗔,对着他掰着手指:“一、点点。”
明月皎皎,佳人在怀,绯红的脸艳若桃李,红唇一张一合。
此刻她不是罗绮,而是一个向爱人撒着娇的姑娘。
陈格忍不住唇角浮笑,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
沈南意欣慰地叹了口气,心中放下了一颗大石。
她刚转身走出花园,迎面遇到了老熟人,何寂。
“你在这做什么?”
沈南意眸间浮起温热,浅浅一笑:
“何医生,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
何寂叹了口气,透过金丝眼镜,黑眸里满是关切:
“抱歉,前阵子都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缺席了。你还好吗,小意?”
沈南意轻轻摇了摇头,如实说:“的确不太好,何医生。”
何寂心疼,替她摘掉肩上的落花:“沈南意,真好,你当我是朋友了。”
夜风拂面,沈南意笑意加深:“一直都是朋友呀。”
何寂幽幽一叹:“伯父伯母的事我听芷晴提起,我很难过,小意,我听说你执意让两老的遗体躺在太平间不肯下葬,是有什么用意吗?”
沈南意心头堵得慌,这么做,自然是有用意的。
只有找回妖女,杀了她,所有被她吞噬的魂魄才能释放,重入轮回。
她坚信她一定可以找回沈濡和于徽音的魂魄,待魂魄寻回那日,才算真正入土为安。
但这个用意太玄乎,实在不可说、无法说。
“没什么用意,只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