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了许久的度魂机,又发出了滴滴声。
“鬼魂编号998号已成功度化,+1。”
“恭喜你了,9527,就剩下最后一个,你便功德圆满了。”
阴差阿卢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沈南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感应到了?”
阴差阿卢默默点头:“招魂幡猛烈晃动,我就赶来了。你做得很好!”
“辛苦了,卢哥。”沈南意很感激,他总是默默地做事,不求回报。
“何定焱的肉身被你烧了?”
“是。施法的人借着肉身身上的一丝阳气,将他做成了傀儡。”
十具肉身去掉何定焱,还有九具,想想就头大。
“这么看来,并非阿寂借肉身复活,应是另有其人。”阿卢瞬间放下心。
沈南意垂头默认:“是,听何寂说,还有一个神秘的黑袍人,神力远在阿寂之上。今夜他借何定焱设局杀我,用的是上古凝水术。”
这个术法唯有道行极高深之人才会,是仙家秘术。
黑袍人竟然是个上古神,这出乎了她的意料。
神力滔天,天地供养,与天同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抬头看着阴差阿卢,眸色晦暗如乌云翻墨:
“你说的很对,我是唯一一个在这场谋局之中存活的人,所以,他们视我如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她活着一天,便是这些人的挡路石。
沈南意对自己又多了些了解。
她本以为自己无用,没想到对手会费尽心思设圈套。
这让她立时醒悟到一点,她身上一定有对手害怕的东西。
这个思维角度还是她从慕栖洲身上学会的,此刻又活学活用了一次。
“难道他们要找的木头,在你这?”阴差阿卢挠头。
沈南意拎起芥子袋,示意:“这里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木头。”
对她来说最要紧的就是那块玉珏,也被阿雨整整齐齐的放在她的枕头下,物归原主。
可玉珏神力早已被她和慕栖洲纳入体内了,他们抢了去也无用。
“我猜,那木头估摸着又是向天罡印一样的钥匙。你觉得呢?”
沈南意脑子里想起天罡印,当初阿卢给了他,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开启九幽之门的钥匙。
“我觉得个锤子,我连这木头长啥样都不知道。”
阴差阿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初那天罡印也是蒋英雨早就备好,只是让他找个机会交给沈南意。
他哪里懂什么钥匙不钥匙的。
沈南意一想也是,线索太少,实在难以推理出什么东西。
“不过,至少我们证明了一件事,阿寂没有复活。”
“这倒是。我心甚慰。”阴差阿卢难得开怀。
沈南意也是这么想的,如果阿寂活了,那英雨岂不白白送了一条命?
“那九具肉身皆是傀儡,不足为惧。我们顺藤摸瓜,先查汪如海。”
沈南意心里对汪如海这个人,又多了一层认识。
他表面像是被王昊问得心慌意乱,可暗中利用自己的秘书将王昊的人引开;转头又以何定焱做诱饵,击杀沈南意。
这个扮猪吃老虎的狗东西!比他表面所露,要心思深沉多了。
沈南意攥着拳头,气得牙痒痒:
“这个汪如海,怕是比他那个狗儿子还要坏。”
阴差阿卢叼起烟,嗤笑:“这阳间的人我可管不着,靠你了。”
“好说,包在我身上。”沈南意拍了拍胸脯:“走了,我还得送骨灰回去呢。”
*
沈南意将何定焱的骨灰送回了何家大宅。
王昊生怕惊动了何家族人,便由他一个人来接应。
他郑重地接过骨灰妥善安置后,又拜了三拜。
沈南意将何寂的事又说了说,王昊很是欣慰:“我对何家列祖列宗也算是有交代了。”
近些日子,他总会想起小时候在何家生活的点点滴滴,醒来一阵心悸。
他时常愧疚自己年少时的肆意,未曾好好陪伴过何东,愧对何家对他的栽培。
何家先祖的肉身被抢走,便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南意,后面的九个,也要辛苦你了。”
“舅舅,你放心,我都会追回来的。”
王昊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拍了拍大腿:
“汪如海这王八蛋,派个小秘书做烟雾弹,遛了我们组员整整一晚上,气死个人。”
“狐狸逃不过猎人的枪口,他这一下也算是把自己暴露了。”
只这一件事,便可以确定,汪如海在为黑袍人办事。
沈南意不禁想到了与他同出现在酒会的沈次山,他也是走狗之一吗?
“不用猜,这两个肯定是一丘之貉!”
王昊极其笃定,不屑道:
“没骨头的东西!阿寂一死,这么快效忠新主。”
“舅舅,帮我盯死汪如海。黑袍人一定会找他。”
“没问题,这种事情交给我!”王昊打包票,盯人,他是专业的。
“人的本性本就贪生怕死,连阿寂都害怕黑袍人,想必他们更害怕,另投新主也不奇怪。但我想不明白的一点是,这黑袍人已有至上的法力,还找根木头做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木头,让他们这么重视?
王昊依据多年办案的经验,很冷静地分析这其中的利弊:
“能够让他们穷尽一切手段找的,必定是极其重要的。就像当初阿寂找玉珏一样,玉珏中有神力。那他们要找的木头里面,自然也有玄机。”
“难道是上古神木?”沈南意的大脑在快速运转,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王昊岁不懂但也听过神话故事,上古有三大神木:
一为扶桑,长于汤谷之上,承载太阳之灵,是历代夕山神女所守护的神树。
扶桑内有玄机,是人、神、幽冥的三界联通之处;
二是昆仑不死树,是西王母所栽种,所结的果实就是不死果,食之可长生不老;
三是建木,百仭无枝,是通往天界的天梯。
“上古的神木,那都是神话,如今哪里还能找得到。”
王昊刚刚嘟囔了一声,又打住了话头,望向沈南意。
既有夕山神女,那自然就有上古神木,只是凡人不知而已。
“不死树在昆仑山,西王母不是小气之人,一截木头并不难要;而建木早已毁于上古,难道他们要找的是扶桑?”
沈南意眉心一拧,忍不住紧握双手:
“可是扶桑树在千年前那场浩劫中,早已沉入大海了啊。”
王昊一拍大腿:“这不就对上了!所以他们找了这么久,找不到啊!”
“真的是扶桑……”沈南意脸色唰白。
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来回踱步:“难道……他们千年前所图的,不止是玉珏,还有扶桑?”
千年前的那场浩劫,背后搅动风云的人,难道除了阿寂,还有黑袍人?
可这件事,为什么蒋英雨和慕栖洲都从未提过?
难道他们也都被蒙在鼓里?
丝丝缕缕的寒意,从心头顿生,弥漫至头顶,继而遍布全身。
沈南意的眼前像是又看见了弥天大火熊熊燃烧,百姓哭嚎遍野,一夕间,山河成了人间炼狱。
千年前的东海,她以为只是一场宿命的相遇,背后却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们都玩弄在股掌之间。
那一场浩劫,慕栖洲被迫自尽平息幽冥之怒,阿寂趁机夺取了冥主之位,而黑袍人的目标之物扶桑树却意外沉落大海。
他们各自怀着目的,最终一个得到了想要的地位,另一个却镜花水月一场空。
黑袍人与阿寂之间对骂时所说的“过河拆桥”,难道指的是这个意思?
她隐约察觉风暴正在暗处凝集,一场浩劫即将如浪潮席卷这苍茫天地。
怎么办?凭她一人之力,真的可以抵挡这滔天的罪恶吗?
心头的不安急速扩大,浓云盖顶,可举头了望四野,如今身旁已无一人能够倚仗。
这一刻,她疯狂地思念蒋英雨和慕栖洲。
若是他们在,一定会气定神闲地告诉她,不用怕。
“english,我该怎么办?”
“阿洲你又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