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初雪的第二天是周六,于雪不到六点就被冷醒。
小公寓二楼,门窗紧闭仍然能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老式门窗断断续续地吱呀作响,堆积在窗台的雪花随风继续流浪。
虽然有汤婆子暖床,但是一夜失温以后慢慢也不起作用。
来苏州五年,于雪也没有见过几场大雪。
草草拿出她昨晚睡前就塞到床褥中间当脚枕的加厚居家服,麻利地穿上就起身洗漱去。
从半年前升职到经理之后,她就拥有双休以及朝九晚五的待遇。
周末的休息时光,她慢慢适应,但今天确实冷,她看一眼手机里的天气预报,多云转晴,最低温度-4摄氏度。
认认真真地用热毛巾洗完脸之后,她出门拉过有靠背的铁艺椅子坐下,门口旁的洗衣台是她改造过的梳妆台。
及腰的墨发,随着梳子一上一下的动作,变得更光滑柔韧。
蓝白色台面立着镶嵌进木头里的圆镜,镜子里的美眸婉转。
于雪把头发梳顺拨到后背,她拿起镜旁竹编篮子的盖子,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一瓶润肤乳。
她身高只有一米六,在北方那就是一个小土豆。
不过她长发飘飘,挽起发髻则显得温婉可人。
有时候店里来了南方的娇小姑娘挑婚纱,她还会被喊去帮忙掌掌眼给些建议。
她虽是人事部的,但和销售部的很多人都熟识,很多销售还是她亲手培训出来的,在销售部算得上是半个师尊。
以往一到周末,约她出来逛街买衣服的,光是销售部的就不在少数。
其他人也知道这位温婉佳人,配上旗袍可谓小鸟依人。
可惜冬天一到,她就会选择当个鹌鹑。
她年少时生活在广州,那是一个只有十几天才是冬天的城市,到冬天还有可能一天就经历四季的气温。
她即使来苏州五年,也仍然不习惯在这边过冬,一过就是三四个月,有点遭不住。
如今她在冬天休息时间就在家喝茶看书 ,乐在其中。
一个人生活得平凡自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此,当于妈妈再次打电话过来,“催命”一样催婚她就有点郁闷。
“你说你,看看隔壁曹丽,比你还小两岁呢!人家大学一毕业就订亲了,听说明年就要办酒席结婚了!”
邓艳女士张口就是绝杀。
于雪抬杠,“妈,人比人气死人啊!曹妈妈还说曹爸爸没用,让他看看隔壁老于呢!也就是您老公!”
邓艳恼怒,“嘿!那能一样吗!老公是后面找的!家业是祖宗上留的,你没找到老公就是你不行!你爹也就是捡上大便宜碰上好时候而已,没了我辛劳操持,他算个屁!”
于雪败阵,“妈咪,这样说爹哋,他没在旁边吧?听了该伤心了......”
邓艳机敏,“你别扯你爹了,说你呢!就算不打算结婚,好歹谈个男朋友回来瞧瞧啊!我这都急死了,人家隔壁老汪都抱两个孙子了!”
于雪吐槽,“汪伯伯都快七十了吧!您怎么跟他比啊!他儿子都快四十了!他结婚我还在上中学呢!”
邓艳再机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贫嘴闲扯别人,你就给个准话,家里安排的相亲,你什么时候回来见见面?”
于雪:“......”
——怎么还绕不开了,这嘴皮子功夫就是比不上这块老辣的姜啊!
于雪周旋,“哎呀妈咪!我这升职才多久啊?明年还打算换部门呢,没有那么多时间回去了,今年估计也要在这里过年,过两天元旦会很忙的!等我忙完这阵子再看公司安排吧!”
邓艳激动,“你真是!我要怎么跟人家男孩子交代哦!都跟你芳姨提过一嘴了!怎么又说不回家过年啊!”
“你那工作换来换去还不是那样,还不如回家帮忙呢!”
“不过你忙归忙,要记得按时吃饭!别学中学叛逆期不吃早饭还得胃炎了!”
“臭丫头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长大了还跑这么远去!”
“我们是短你穿的还是少你吃的?怎么就一溜烟跑那么远了?”
“我和你爹这些年可想你了,你知不知道?你......”
于雪听见妈妈爱的唠叨又开始循环,她虽感动却也实在受不了一直感动。
她快准狠地打断,“停停......妈咪......我的好妈妈啊!我知道了!”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已经是个经理了,我管着几百号人呢!还能管不好自己吗?”
“您就把心放回去安安稳稳过您老板娘的生活吧,我看这时候也该淘米做饭去了,我上一周的班累了,您让我好好歇歇可以吧?”
邓艳最后不情不愿地道别后挂了电话,于雪也松了一口气。
她说去淘米就真的去淘米。
她拿出妈妈寄过来的手工腊肠,切成一片片放到淘好的生米上,接上电按了煮饭键。
洗了几皮白菜叶子切成碎丁,过了一道温开水就放在旁边晾着。
她最近发现白菜凉拌着房东奶奶送的甜辣酱很是有滋味。
到了周末,她就爱挖出一勺来拌上一碗饭。
吃过中饭的于雪会在房间里坐上二十分钟,然后才躺下床休息半小时。
即使睡不着也闭目养神,这是从小在学校午休里习得的良好习惯。
她觉得很有益,能让她眼睛得到舒缓,精神也可以得到放松。
睡醒之后,她才开始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笔墨纸砚。
房间虽不大,衣柜旁边靠窗的位置却摆放着一个长桌子供她写字画画。
于雪除了喜欢品茶看书还爱写字画画,生活像极了退休的老人家。
她也不点香研墨,直接拿买毛笔时商家送的墨水倒进砚台就对着字帖临摹。
写不出什么名堂她自己也知道。
练字无非是想把心思都抛开没有想多就不会影响心情。
把一切都归于简单,一笔一画皆平凡。
......
酒店顶楼房间内。
纯白的被褥被男人修长健美的腿踢开,房内暖气充足,一点也不影响他光着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