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雪虽没正经谈过恋爱，但被人追是有过几次经验的。
    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廖奇看她的眼神就算她不太理解，但也看过其他情侣眼中出现过类似的。
    专注、深沉，仿佛要把人吃了藏在肚子里不让他人觊觎。
    她重新把伞撑起，看向挡着她去路的廖奇。
    “走吧！雪要是越下越大就不好走路了。”
    廖奇低头与她对视，嘴巴情不自禁地瘪起，但想到她没有直接让他先走又收敛表情。
    几秒内他的情绪可谓峰回路转。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侧过身子让于雪走在前头。
    于雪把伞打起来，抬脚走出狭窄的楼道，廖奇紧随其后。
    于雪说不上自己面对廖奇是什么心情，但就是没办法像对以往遇到的追求者那样果断拒绝示好。
    她也明白，不拒绝，就意味着有可乘之机。
    她撑着伞默默走在前面，脚步缓慢得让身后之人以为她真怕摔着。
    廖奇低头看着脚下的小道，两人不久前还相依走过，如今却一前一后独自漫步。
    他跟着于雪走出矮门，于雪等他出门又走上台阶，拿出钥匙把门关好。
    廖奇狐疑地走下台阶。
    “以前屋里遭过贼，这门在里面可以打开，在外面就要用钥匙才能关好。”
    于雪一边一边解释。
    廖奇闻言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是屋里进贼。
    “那你们没事吧？”
    于雪笑了，一脸轻松回道：“要是有事，还能跟你在这里闲聊啊？走吧！不是说要请我吃早餐吗？”
    她说着站在门阶上伸手扯了一下廖奇的伞尖，示意他先走。
    可他不愿意走在后面，任着于雪把玩他的伞，他依旧站定。
    “你走前面吧，我要在后面护着你！”
    于雪止住微笑，抿了抿唇，有点尴尬地收回手。
    她走下两级台阶，淡蓝色的伞瞬间把她有点发热的脸遮住。
    廖奇看不到她的脸，但是他能感觉到这种奇妙的氛围里彼此心照不宣的青涩情感。
    他的脸也渐渐滚烫起来。
    他把陶奶奶的调侃当了真，于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能沉默向前走去。
    廖奇这时又庆幸自己没有与于雪同撑一把伞，不然自己逐渐熟透的脸颊怕是会闹笑话。
    “这一条街有很多早餐店，你喜欢吃什么？”
    “啊！我都可以！你喜欢就好！”
    廖奇听见于雪的问话，心底越发雀跃。
    于雪抬起伞看向不远处冒着热气的铺子。
    “那我们就到前面巷子口那家早餐店，买生煎包，可以打包路上吃。”
    “好啊好啊！我也喜欢吃生煎包！”
    于雪听到后方凌乱的脚步声，她疑惑回头，把伞撑到肩上转身看向身后的大男孩。
    只见他低头抬起脚在雪地里剐蹭着鞋上的泥土。
    他走走停停，靴子上的黑土已经蹭得看不见，只留下一道黑灰色的泥印。
    于雪见状，忍不住看向自己的鞋。
    ——确实粘了一些泥土在鞋周。
    不过她没有理会，转回身子继续往前走。
    “廖奇，鞋上的泥土会越蹭越黏糊，你正常走路，等干一些会自动掉落的。”
    廖奇闻言，当真停住脚上蹭雪地的动作。
    他偷偷看向于雪的鞋子，发现她鞋后跟的土碎已经脱落不见，看起来反而比自己剐蹭过的鞋子更干净。
    廖奇没干过农活，那是他第一次下地里。
    他突然好奇于雪的过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他道出心声：“小雪，你以前下过地干活吗？”
    于雪再次听见这一声“小雪”，没有初次那样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廖奇的声音说汉语还挺阳刚，不像初遇那时那么少年气。
    “你可不能叫我小雪，我比你大五岁呢！还是叫我于雪吧。或者——于经理。”
    “可你看起来比我小很多啊！小小一只，叫小雪就很好！”
    于雪听出大男孩的不情愿，不难想象他现在肯定把嘴巴也翘起来抗议。
    想到他的孩子气，于雪轻笑出声。
    “那也不行！我是姐姐，你可以跟艾莎一样，叫我雪姐。”
    廖奇忍不住快走两步，把伞挪开，来到于雪身边，委屈巴巴的模样。
    “可我想叫你小雪，我不要和艾莎一样。”
    于雪见他不打伞也要凑上前说着倔强的话，没忍住对他又笑了起来，“你这个样子更像爱撒娇的弟弟了！”
    被视为弟弟的大男孩低头伸手抢过了她手中的伞。
    “我要跟你一起走。”
    于雪明白他是不想继续谈论称呼的问题，但她也不会由着他撒娇成功。
    “把伞还给我！你不是说请问吃早餐吗？你去排队买，我在天桥那边等你。”
    说话间她抬手去抢伞柄，结果廖奇手举得更高，在听到让他去排队才慢慢放下手。
    廖奇很不乐意地把伞还回去，撑着自己的黑伞去早餐店排队。
    于雪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顿时又觉得好笑起来。
    这声音虽听着成熟不少，但人到底还是有孩子气在。
    她踱步走向对面的天桥阶梯底下，乖乖抱着伞等廖奇过来。
    早晨的街上充斥着各种汽笛喇叭声。
    有卖炒栗子的吆喝声；有打扫道路积雪的扫帚磨地声；以及雪花随风飘落的呼呼声。
    靠近河边能看见雪花落入河水时慢慢融入河里，冷风轻抚结霜的河面荡起层层白冰沫，河墙边筑起一层层冰霜小房，绿得发黑的苔藓坚强地探头探脑。
    于雪背对着北风撑着伞，身前的秀发拂过脸颊。
    她空出一手覆在胸前，阻止调皮的风把玩自己的长发。
    站了好几分钟，她忍不住原地起跳，试图让自己脚下血液活络起来。
    在看到廖奇带着憨厚笑容朝自己走来时，她好像还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
    咚咚咚——
    随着廖奇的走近，心跳的节奏也越来越快。
    她突然有点害怕这种感觉，立刻闭上双眼。
    然而漆黑一片里还是那高大的影像。
    当廖奇关切的声音响起在她头顶上时，她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抬起头。
    “小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对上廖奇焦急的眼神，她慌忙别开眼。
    “没事，就是风有点大，眼睛可能进雪花了。”
    她急忙抬起按在胸前的手胡乱揉了揉眼睛。
    廖奇把两份生煎包分别塞进羽绒服的口袋里，迅速把伞收起他才伸出一只手扶住于雪的肩。
    “眼睛进东西别揉，我给你吹吹，眼泪可以让脏东西流出来！”
    他随手把伞丢在地上，另一只手也扶上于雪的肩，强硬地低头要看她的眼睛。
    于雪顿时感觉自己被钳制得不能动弹。
    她只好放下手，抬起来头来解释。
    “没事了！我就是刚才一下子被雪糊了眼睛，已经好了！你别着急，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