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癌？已经是晚期了？”
    于雪迅速抬眸看向主治医生。
    “有多大希望能治愈？可以做切胃手术对吧？”
    她知道胃癌可以有机会治愈的。
    她的一番话给沉浸在死灰一片里的顾严烈投来一束光。
    “能治？真的？”他转身颤抖着伸手抓住了医生的手臂。
    主任医生轻叹一声，“要不，你们去上海的医院看看，我们这边的技术跟设备都没办法进行手术。”
    ——以他的经验，若是早点发现兴许可以做手术治愈，但晚期的治愈率微乎其微。
    顾严烈胸膛剧烈起伏，他大口呼吸，立刻拿出手机走出门外打电话。
    于雪闻言看向廖奇，“我们……好像不适合跟着去了。”
    如果要去外地奔波的话，他们既不是亲属也不算是朋友，严格来说这是别人的家事，不该他们插手管的。
    廖奇也点点头，在门外的宋博远此时走进来，他朝于雪点了点头。
    “于小姐，顾大哥是我爸的邻居，顾大嫂，我也见过几面。我也是为了他们安全才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了顾大哥。”
    他看得出于雪对自己有意见，可他也不能瞒而不报。
    “我知道你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我也是！顾大哥家里的糟心事……我就不方便跟你透露了，但是顾大哥绝对是无辜的！”
    “该死的另有其人啊！那罪魁祸首已经被绳之以法了！所以……”
    他朝抱着孩子的廖奇投去一个“救救我”的眼神，然而廖奇的眼力见一如既往的差。
    廖奇歪头表示自己没看懂他的意思。
    正当他以为于雪会出声责怪，却听到她说：“不用多说什么，我理解你的难处。”
    她和廖奇都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实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去责怪人。
    陈英洁的遭遇也许比她能想象到的更令人愤怒，但这毕竟是他人的家事，她就算想管也没有任何立场。
    于雪忍不住想起多年以前也是在医院里。
    ——她也曾那样后悔莫及，也曾那样恨不得该死的是自己。
    她走近廖奇身边，探头看了看孩子，见他睡得安稳就缓缓在廖奇旁边的座位坐下。
    她低着头看地面面无表情，一时间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宋博远见没人理他，他讪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片刻后，顾严烈推门回到办公室。
    “医生，麻烦尽快帮我妻子办转院手续，谢谢！”他说完朝身后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男秘书立刻上前跟医生交接。
    “于小姐、廖奇兄弟，谢谢你们！我妻儿之前遇到人贩子的事，宋少爷给我讲过了，多谢你们的出手相助！”
    于雪和廖奇异口同声：“不用谢！”
    顾严烈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二位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只要我顾某能帮的，我定全力以赴！”
    他把名片递给了于雪，“于小姐，我现下需要先把英洁的病治好，等我们出院了，一定邀请你上门作客以表感激！”
    “还有这位廖奇兄弟，你是宋少爷的朋友，那也就是我顾严烈的朋友！”
    他想伸出手跟廖奇握手，转而想起自己的儿子还被他抱在怀里，他顺势把手一抬。
    “乘风给我抱吧！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们别看他现在不认得我，之前他学走路还是我带会的呢！”
    他话里似乎藏着说不出的酸甜苦辣。
    “我们一家三口，在夏天以前是很幸福的......”
    他眼中忽然闪烁出狠戾，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不过家丑不外扬，反正你们放心，英洁应该恨的人不是我，我比任何人都要爱她！”
    他眼里再次泛起泪光，都说好男儿流血不流泪，此时他的心恐怕早已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放心吧！顾大哥以前经常在家陪孩子的，有带孩子的经验！”
    站在一旁的宋博远忍不住帮他说好话。
    顾严烈执意要把孩子抱回去，廖奇和于雪尽管心有顾忌，但也不能一直抱着他亲儿子不放。
    于雪叹了口气，“你们动作轻点，等会儿我出去买点热牛奶，他睡醒该饿了。”
    廖奇闻言也只好缓缓站起身，孩子让他爸爸抱走。
    宋博远跟顾严烈对视一眼，“顾大哥，你跟我就别客气了！那我有事就先走了！”
    “好兄弟！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有事先走一步！”他对着廖奇喊了一嗓子。
    他收到艾莎的消息，答应了她今晚抽时间去见她的。
    为了这个“约会”他得回去好好捯饬自己。
    于雪和廖奇同时出门走去医院对面的小卖部，店里刚好有温热的牛奶卖，他们还买了一些小面包。
    等他们回到医院，陈英洁已经被推上了一辆救护车。
    他们只好把买来的东西交到秘书手里，站在门口望着救护车驶离他们眼前。
    “小乘风才这么大点，陈姐姐一定要挺过来啊……”于雪眼眶湿润，双手紧紧握着做祈祷状。
    廖奇也低头叹息，“我刚才经过急诊病房的时候，看到很多哭着求医生救救他们亲人的画面。就觉得……自己能身体健康活着真的很幸运。”
    他大一的时候，听过哲学大学教授说过，如果你觉得人生不如意或者没意思的时候，就去医院急诊或者殡仪馆看看。
    ——你会发现人生除了生死，别无大事。
    他初听并不以为然，他一直都是没心没肺地活着，自由自在并不觉得哪里没意思。
    等他此时再想起教授的话，才发现真的见识过人间疾苦的话，他也会情不自禁伤心疾首。
    于雪听到廖奇的肺腑之言，也同样叹息。
    “是啊……人生大事，不过生死二字。我们回去吧！雪也停了，天要黑了……”
    外面的小雪下了一整天，道路上的积雪让环卫工人眉头紧蹙。
    也许对于一些诗人来说，雪是浪漫的；对于一些没见识的孩子，雪是神奇的；可对于早已看过经历过的人，雪是平常又冷酷的。
    廖奇难得保持沉默，他悄悄观察着于雪的神情，默默小步走在她身边。
    两人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此刻她跟他是共频的，就算无交谈却似一直在交心。
    于雪也从未如此平静过，仿佛一切都是云烟，冷风阵阵所有事物都飘散在这傍晚雪地里。
    他们竟徒步走了一个小时。
    直到廖奇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
    于雪和廖奇被公安局的电话再次叫回去。
    陈英洁给他们带的礼物落在那里需要他们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