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的话被这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他唇角的弧度慢慢落下，随后渐渐拉直。
台上的主教官双目含着冷色，厉声道：“我还没教完呢。”
他冲身边的教官下着命令：“把他们话筒收上来。”
过来收话筒的还是刚刚来送话筒的那个年轻教官。
只不过......
祁晏懒散的站着，并没有交上去的意思。
姜鹤觑了觑祁晏的神色，又看了看台上的主教官，心下不免疑惑。
祁晏虽然吊儿郎当，但他平时不是这种锱铢必较，顶撞老师的人。
现在看起来...
他跟这个教官，好像有点谁都不服谁的意思。
他们有什么过节吗？
姜鹤轻轻用胳膊撞了下祁晏。
祁晏偏头看过来，他喉结滑动，刚准备说话时，就听见远处有人先声喊道：“团结就是力量——”
随后，他们那个班的人都跟着这道声音开始唱。
其他班的人听见有人先开始唱了，也不甘落后，直接跟着唱。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a班更是支持自己班里的同学，二话不说就跟上，整个操场热血沸腾。
主席台上的话什么也听不进去，主教官在上面喊着“停！”
下面也不管不顾的开始唱，像是非要跟教官作对，不把这首歌唱完不罢休似的。
站在方队旁边的教官管也管不过来，起头的人都藏在队伍中心，压根都没站起来，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更何况有的班还是直接跟着唱进去的，更别说能制止了，上千张嘴张着唱歌，堵都堵不上。
没办法，只能等着学生把歌唱完。
整个学校都好像是被祁晏姜鹤刚刚的行为给点燃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终于，一阵嘹亮的歌声渐渐到了尾声，所有人停下后，主教官早已经在上面气的团团转，见他们终于停下来后，冷笑道：“所有人，起立！”
大家嘴里的欢呼尖叫还没喊出来，就被他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厉声打断。
大家纷纷站起来。
“各连教官，开始整队，既然都会唱，那也不用教了，晚上接着训练！”
其他连队开始整队，a班的教官站在主席台上，片刻后，他道：“整队结束的连队带上跑道，跑到下训为止。”
话音刚落，就引来了阵阵不满，下面的学生哀嚎满天。
虽说刚刚唱歌的事情是少年心气，一时上头，为了所谓的青春和自由，但是说到底那是法不责众，大家不怕。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公开抗训是要背处分的。
就连祁晏他们经常惹事的人，也只是被通报批评，身上从来没有背过处分。
因此，虽然大家都暗自怒骂总教官，但是没人敢站在原地不听命令。
操场上一个个方队开始跑步，一阵阵口号有气无力的。
总教官在台上阴阳怪气：“我起个头，大家开始唱歌，唱歌也唱不响的话，晚上就不用回去了。”
他一说到唱歌，姜鹤就想笑，她脑海里还是回想着刚刚的场面。
附中操场，千人唱歌。
无视教官的命令，一心歌唱他们张扬的青春，怎么想着都觉得高兴，这跟她以前十几年的高兴时候不一样。
以前是拿到了年级第一，看到宋雅在姜家长辈面前扬眉吐气时，她看着宋雅高兴，宋雅高兴时对她都比平时温柔，她就高兴。
后来年级第一拿的多了，宋雅也就不那么稀罕了，只是会淡淡的告诉她下次要更好，可是年级第一要更好，要更好到哪里呢去呢？
后来姜鹤再看到自己成绩时，也就变得不那么高兴了。
那年级第一，是宋雅的开心果，面子名片，不是姜鹤的。
自然而然，对她来说，此刻的高兴是不同的。
这是发自内心的，遵循着自己的意愿的，也是她十几年来唯一的一次破戒。
破除那个框在三好学生身上的规矩。
她听着操场上此起彼伏的团结就是力量，无声的弯了弯唇角。
好痛快！
原来除了在拳馆打拳，还有能够发泄情绪的办法，但是遗憾的是，她现在才知道。
祁晏在她身边，将她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他轻扯了下唇角，语气含笑，散漫道：“想笑就笑，事都干完了就别憋着了。”
但是闻言，姜鹤却收敛了笑，直接反驳回去：“你不也是，我没见过你这么狂的，敢跟教官顶嘴，你就不怕他一个过肩摔把你撂倒。”
祁晏嗤笑一声：“教官打人违法吧。”
姜鹤又被他的话逗笑了，一时不察，脚步错了下，然后连忙调整，免得后面的同学还要避着她的脚步，跑起来会很累。
调完了脚步，姜鹤接着问心中的疑问：“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有点针对你？你们以前认识吗？”
不知道是不是姜鹤的错觉，她觉得祁晏的神色冷凝了下，随后才慢慢道：“认识。”
祁晏一副淡漠的样子，姜鹤也心知肚明他不想说这事。
人要明白一个道理，别人不想说的事情就不该再问。
如果问了，别人说了，自己难受，也承担被泄露的风险，不说的话，问的人难受，开始反思两人的这段感情。
究其根本，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出来。
姜鹤深谙这个道理，于是识趣的不再说话。
一圈刚结束，姜鹤突然想起今天祁晏在篮球场上跟她说的话。
让她答应他一件事，后来祁晏跟周敬打了平局，这事也就没再提，不知道祁晏说的事情是什么？
姜鹤犹豫了下，才开口：“你今天在篮球场上跟我说的要我答应的事情是什么？”
祁晏没立刻回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一声道歉的声音传来。
姜鹤偏了下头，这才发现是祁晏身后的同学在说话，看样子是跟祁晏在道歉。
祁晏淡淡说了句：“没事。”
姜鹤耳尖一动，然后回过头，低声道：“哦。”
祁晏怔忪了下，意识到了什么，才反应过来，然后突然失笑，说道：“我不是跟你说没事”
说完，他轻吐了口气，然后缓慢道：“我想问你，我送你的那条项链...难看吗？”
这下轮到姜鹤懵了，反应过来后，她马上摇摇头：“不难看啊。”
这话她没说错，那整条项链都是银的，坠子是一串银杏叶子。
不过他们学校种的都是梧桐，姜鹤只在小时候住的老小区里见到过银杏树。
也许后来也见过，只是她忙于学业，也没再注意过哪里有什么树了。
祁晏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随后状若轻松，像是闲话家常般顺带问道：“那你怎么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