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送过去后，那边便没了回音，祁晏双眸晦暗，斜倚在门边，看着手机聊天框里没有新消息发过来，又垂眸看了一会儿，便摁灭了手机。
他手边的鞋柜上还放着刚刚涂的熊二。
如果说刚刚他的心如同一盆达到沸点的热水，那此刻的他，便像是这盆热水被人迎头浇下带着冰块的冷水，渐渐归于冷静。
是否是他太过自以为是，太过激进，没有考虑姜鹤的想法。
姜鹤饱受情绪上的拉扯，这边的祁晏也是如此。
他的脑海中还叠有片刻之前的重影，他上了楼，在一墙之隔的楼梯间门外。
祁晏听到了姜鹤说的那句话。
周敬是她继父的儿子，他是知道的，姜鹤说过她平时上学的时候就住在学区房，放了大周末才回家。
但是，周敬也住在这。
那她父母每天都住在这吗？
还是说，只有姜鹤和周敬两个人住在学区房。
继兄继妹。
祁晏紧紧闭了闭眼睛，手指攥着手机，力气大到骨节都泛着白，他久久的站在玄关处，隐在一片灰暗中，不辨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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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过来吃吧。”姜鹤将面盛了出来，端到餐桌上，冲程硕道。
程硕一看见姜鹤端着碗出来，就连忙起身：“诶诶，来了。”
姜鹤把筷子递给程硕，然后在桌对面坐下。
姜鹤和周敬大多时候都是在学校吃饭，平时也很少在这边开火，仅有的几回也是孙姨来的时候给他们做。
宋雅当时说她和周敬在这住，离学校近，再找个阿姨来照顾他们，做点好吃的，但是好像两人都办了走读以后，一时间也忘了这回事，现在宋雅姜韬又去了画展那边，估计也想不起来。
因此，姜鹤和周敬往往都是点外卖，或是煮泡面挂面什么的凑活，家里也没什么东西。
姜鹤就揪了把青菜烫了下，又打了个鸡蛋，让这碗面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寒酸敷衍。
程硕这几年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姜鹤隔着这碗面腾起的热汽看见程硕氤氲的双眼，姜鹤无疑是像程硕的，大眼睛，高鼻梁，不难看出来程硕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个帅哥。
程硕夹起一筷子面，呼噜呼噜送进嘴里，边吃边长长的嗯了声，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真不错，我闺女做的面条比外面做的好吃多了。”
姜鹤弯了弯唇角，姜韬自己做生意，平时忙于应酬，大多数时候是个严父形象，没有像程硕这么直白的赞美和表扬。
程硕大口咀嚼着，吞咽下后，他道：“姜姜，你在姜家过的怎么样？他们...对你好吧？”
姜鹤如实道：“都挺好的，姜叔叔对我和妈妈很好，周敬有的东西我也不会少。”
“那就好那就好，”程硕点点头，又问：“那这里的房子是你妈妈租的吗？”
姜鹤摇摇头，解释道：“房子是姜叔叔给周敬上学准备的，他一开始没来住，我一个人住这里，放半月假的时候才回家，后来学校能办走读，我俩就一块住这了。”
程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吸溜了一大口面条，姜鹤看着这碗面条，想起下午吃的酸汤面。
那时候，对面坐着的是祁晏。
不知道她没有下去找他，他会不会多想。
会不会直接以为这是她拒绝的托词。
姜鹤眼睫微动，垂下了眼眸，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丑鱼玩偶，一手捏着，另一手在它脸颊上戳了戳，又略带安慰的抹了把小丑鱼的眼睛。
姜鹤在心里轻声说了句：别偷偷哭。
程硕好似要把前几年没说完的话一次性说完，这边嘴里嚼着，都等不及吃完，便又说道：“就你俩住着？你妈不来陪着吗？”
姜鹤顿了下，还是撑着一抹笑：“有时候会来，我们一直在学校，她来这也没事干，还不如在家自在。”
“啊？”程硕的话顿了下，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妈放心你一个人...”
程硕顿了下，扭头往身后看了看，见周敬没出来，这才放低声音补充道：“放心你跟一个大小伙子一块住？”
姜鹤面上的笑僵住了，片刻后，扯动唇角：“住一块方便他们照顾，而且这段时间忙，过几天找的住家阿姨就来了，没事的。”
程硕面色比刚才凝重了些，随即又埋头吃了起来。
姜鹤：“爸，你从老家来没拿行李吗？”
“奥，拿了，寄存在门卫那了，等会儿看完你后我就走了。”
姜鹤动作一顿，问道：“走？去哪啊？你不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吗？”
程硕冲姜鹤笑了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扬眉道：“不了，云南有个演出，邀请我过去参加。”
姜鹤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了，还在坚持啊？”
“那当然，去了那边啊，我给你寄明信片。”
姜鹤点点头：“好。”
人追求梦想没有错。
姜鹤不理解的是，既然没有做好建立一个家庭的准备，没有金钱、事业、房子、夫妻间坚贞不渝的感情基础，为什么要着急在一个手足无措的年纪，带来另一个手足无措的生命。
姜鹤看了下表，已经六点了，外面的天渐渐黑了，姜鹤起身去把餐厅的灯打开。
外面呼呼的刮着风，下午就阴着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姜鹤道：“爸，您先吃着，我进屋给您拿把伞。”
“诶诶，行。”
姜鹤便进了屋，却没着急找伞，而是坐在床上，捏着手里的那个小丑鱼挂件，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动作顿了下，伸手拨通了祁晏的电话。
“嘟嘟嘟...”
“姜鹤。”
祁晏熟悉的嗓音传来，依旧是懒洋洋的，还带着点鼻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喂...”姜鹤开口，顿了下，问道：“祁晏，你哭了。”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没啊，我哭什么。”
姜鹤捏着那个挂件“哦”了声，说：“还以为我没下去你会不高兴。”
“不高兴就不高兴，你那么怕我不高兴？”祁晏腔调松懒，像是躺着似的。
姜鹤刚准备反驳，手上不知道按到了挂件的哪里，一声机械的“我爱你”乍然在房间里响起。
电话的两边都瞬间凝滞了。
半晌，祁晏那边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什么？这么会哄我？”
姜鹤急忙解释：“不是，是这个...你给我的这个挂件，它说的，你听——”
姜鹤为了证明刚刚那声突兀的声音不是她发出的，急忙把小丑鱼怼到听筒处，按着它脚底的那个开关。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听到了吗？是玩具！”姜鹤停下动作，又将手机放回耳边，强调道。
祁晏根本不听解释，嗓音里都藏着笑：“嗯，是你说的，我知道了。”
姜鹤恼了：“祁晏！”
他便不笑了，姜鹤想快点岔开话题，便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在电话里说。”祁晏不接茬。
姜鹤的目光往门上瞥了下，声音有些低：“晚上吧。”
祁晏那边也顿了下，随后他像是随口问道：“你在哪个房间？”
姜鹤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告诉他：“次卧。”
话音刚落，电话里就传出来拖鞋拖拉的声音，随后是拧动门把手的动静。
“姜鹤，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