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顺着祁晏的指尖看过去，他的手好巧不巧的，正好点在了祁晏这两个字上。
    他手很漂亮，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呈现出一个圆润的弧度。
    姜鹤很快反应过来，神色不太自然，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好像不甘落于下风似的，仰头看他，两人对视着。
    祁晏的神态懒散放松，姜鹤嘴角噙着笑，忽然间不说话就大步往前走。
    祁晏轻笑一声追了上去，笑问：“怎么不说话？不喜欢？”
    姜鹤本来想逗他，但是那句‘不喜欢’根本说不出口，即便知道是玩笑，姜鹤也说不出来。
    她慢下脚步，索性直接扭头冲祁晏扬声道：“喜欢你。”
    祁晏神态懒懒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却仍旧装作矜持道：“哦。”
    灵山寺今天接待云港附中的学生，但是也没有禁止其他人进入，所以在无数学生中，也能看见几个穿着便装的人。
    姜鹤在前面走着，祁晏跟在她身后一步，两人没牵手，甚至肩膀也没靠在一起走，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鹤说着话，祁晏答应着，两人渐渐逛到了寺庙里面。
    这寺庙跟姜鹤印象中的寺庙一样，来来往往的香客络绎不绝，正在焚烧的香带着人们虔诚的祷告被风裹着吹来，香火炊烟漫在香炉上方，久久不散。
    灵山寺香火旺盛，来到这儿不拜一拜也太说不过去了。
    姜鹤站在台阶下往上看着，开口问祁晏：“要不要进去拜一拜？”
    祁晏十分自然的伸手帮姜鹤捋了下散在肩膀上的头发，闻言顺着姜鹤的视线看了下，随口问：“你有求的东西？”
    姜鹤想了想，很快就回答：“有啊。”
    祁晏跟着她的步子往台阶上走：“什么？”
    姜鹤笑了下：“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噗嗤笑出声：“你信这个。”
    “嘘——”姜鹤的神色严肃起来，紧接着小心的看了下庙堂里的塑像。
    然后回过头，伸手按住祁晏的肩膀，然后自己往上走了两个台阶，直到她差不多可以俯视祁晏的时候才停下。
    “祁晏。”她认真叫道，嗓音有些平，一听就是要开始认真教育人的模样。
    话音刚落，祁晏配合的把手自然垂下，贴在裤边，忍着想要上翘的唇角，语气懒懒的：“到，有什么指示啊领导。”
    话语吊儿郎当的，一点都不正经。
    姜鹤失笑，然后很快的偏了下头，欲盖弥彰的伸手捂住嘴。
    祁晏看见她笑，便也跟着笑。
    姜鹤立马转过头，收起笑来，瞪他。
    祁晏抿了下嘴，也收起笑，冲她认真的点点头：“错了错了，我不笑了，你说。”
    祁晏此时背着光，发梢都映着金色，狭长的眼睛在笑着的时候，会在眼尾产生一点点阴影。
    姜鹤忽然间被阳光晃了下眼，她吞咽了下，气息不稳：“你闭上眼睛。”
    祁晏愣了下，随即笑道：“在神仙面前亲热，不好吧？”
    他这么说着，却还是顺从的闭上了眼，嘴角微微上翘，眉眼都是期待的模样：“你要真想的话，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的，我怕你——”
    话还没说完，祁晏就感觉到自己的右脸被人掐了下，又恶劣的扯了扯，一阵微不可察的痛感袭来。
    祁晏陡然间睁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姜鹤会这样干。
    但是他这种被人扯着脸蛋的模样很是可爱，没了以前狂妄到极点的欠揍时刻，却突然浮现了种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弱书生气质。
    看的姜鹤很想再掐一把。
    祁晏的眸光往姜鹤掐着他脸颊的那只手扫过去，眼神微眯着，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姜鹤，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谁料姜鹤根本不怕他这话，反而很是得寸进尺的狠狠揉了下祁晏的右脸，冲他挑着眉，神色嚣张恣意。
    “怎么了？之前不是说是我的人了可以随便动随便看的吗？”
    话音刚落，姜鹤手指在祁晏脸上点了点，随即又轻轻碰了下祁晏的眼皮。
    她的记忆又突然被拉回到第一次看到祁晏的那天。
    那天她外卖丢了，怒火攻心，直接去了保安室调监控。
    在那偌大的监控屏幕上，她在某一时刻按了暂停，记录下来了祁晏看向摄像头的那一瞬间。
    那个时候，他带着半框眼镜，神色冷峻又不耐。
    狂妄到了极致，好似浑身都带着刺似的。
    隔天就在升旗仪式上听到了祁晏的‘战绩’，彼时姜鹤觉得这人就是个混不吝，玩世不恭、狂妄嚣张。
    却慢慢的忘了祁晏后来在她面前的样子，只不过是个吊儿郎当的懒散少年。
    就是现在这个站在她面前，冲她懒散笑着的人。
    短短几个月，他和当时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姜鹤抿了下唇，突然问：“你怎么不戴眼镜了？”
    祁晏感受着姜鹤点在他眉下的手指温度，有点凉。
    这个地方离眼睛近，偏一点都会出事，但祁晏就那么站着，由着姜鹤碰。
    “我不近视，那天戴着玩的。”他喉结滑动了下，目光定定的看着姜鹤，“你要是喜欢，我回头翻出来戴。”
    姜鹤点点头，嫣红的唇角翘起：“进去吧。”
    两人在门槛前的小师傅手里领了香，然后一同跨进了殿门，姜鹤和祁晏两人站在蒲团后，静静地等着前面的人拜完。
    前面跪着的也是一男一女，穿着附中的校服，姜鹤见他们站起来走了后，才走上前去点香。
    她和祁晏一起燃了香，插在香炉里，而后一同在殿内的蒲团上跪下。
    姜鹤慢慢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许愿。
    希望我能有反叛的机会、有独立的勇气、有自由的生活、有不受摆布的人生。
    姜鹤在心里念完后，慢慢睁开眼睛，身后的阳光洒了进来，姜鹤看见地上投射出她和祁晏的影子。
    姜鹤微微侧头，祁晏双手合十，眼睛闭着，俨然一副认真许愿的样子。
    在祁晏睁开眼的瞬间，姜鹤在心里补充了句话。
    希望他永远耀眼明亮、希望我们顺遂平安。
    祁晏冲姜鹤挑眉。
    姜鹤嘴角噙着笑，而后，在香炉里燃起袅袅香火的时候，姜鹤祁晏两人，双双叩头。
    祁晏姿态认真，在额头与蒲团接触的那一刻，他在心里重新念了一遍自己的愿望。
    希望姜鹤成为一棵树，不需要依靠谁就能独挡一面。
    希望姜鹤爪牙锋利，不必像她六岁那年任人安排。
    希望姜鹤可以永远做自己，不用在长辈面前套上假面。
    祁晏缓缓直起身子，仰面看着高坐的神仙。
    他在心里慢慢道：神啊，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