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见到了我的新兵班长老马.
他叫马识途,陕西人,标准的西北方言,人也是国字眼,穿着冬季常服,上士军衔。
本来他昨天应该也在班里,可是临时营里派了一个任务,只能一大早才赶回来。
他把全班都集合起来,相互认识了一下。
我们班一共不算班长加我七个人,其他六个分别是杨维,湖北人(我喜欢叫他杨伟,你们懂的);蔡保平辽宁人(菜包子);赵兴国,河南人(因为爸爸是铁匠,他又极善做刀和玩刀,所以我叫他刀客);李富贵,吉林人(据说是正黄旗人,我叫他贝勒);朱辛勤(老朱)、蒋明全(特别爱说话,我们叫他蒋大白话)都是我们黑龙江人。
而我呢?因为看起来像个公子哥儿,而且带的东西极多,所以大家叫我少爷。
那天,我们的班长详细的给我讲了一下部队的各种规矩,比如说:被子不是用来盖滴,是用来叠滴;厕所不是用来拉滴,是用来擦滴;地不是用来扫滴,是用来抹(ma)滴;
他告诉我们,这里是特别讲人性化的,对于我们刚刚入伍的新战士,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大家不要太担心训练的强度,也不需要太头疼这些明里暗里的纪律和规矩,他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掌握进度,这叫循序渐进。
说完,就带着我们坐在那里,学了入营的第一首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这个歌比较好学,因为从小到大看惯了红色电影,我们对这个旋律早已经滚瓜烂熟,只要记住全部歌词儿就好。
虽然唱的犹如小溪流水,哗哗啦啦,但马班长似乎很满意。
下午的时候,他组织大家对自己带来的随身物品进行清点,然后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留守包,还有一些纸壳,手把手的教会我们要把自己从地方带来的便装,垒成豆腐块后,再用纸壳撑起来,塞到包里。
而那个包,也要用纸壳撑好。
我曾弱弱的问老马“这算不算形式主义”
老马笑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这个娃看来懂的多地很嘛,不错不错,只是这不叫形式主义,这叫整齐划一”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班长,他接着说“在部队,所有的都是要直的。走要走直线,转要转直角弯,所有的摆放也要横平竖直,这叫磨练,磨练耐心,知道不?”
大家像磕了药一样,在那不停的点头,频率很接近,表示深刻认同。
老马又说“做为一个战士,磨练就是保命地本钱,战场上拼的就是耐力和细心,谁更沉的住气,谁就能活动最后”
我不明白,耐力和细心与在衣服里装纸壳有啥关系,于是不懂事儿的又问了一句“班长,这塞纸壳,和奈心与细致没啥关系啊”
老马笑了,他开心的说“一会你就知道了,我带你体验一下,吃个小灶”
我有点后悔自己嘴欠,我哥跟我说过,在部队吃小灶就是加练。虽然现在还没开始训练,但是很明显他不会带我去炊事班,肯定有别的事儿在等着我。
过了一会儿我才知道,老马让我干的这活,还真与细致和奈心有关。
他让我把所有新兵的包都放到仓库架子上,而且要横平竖直。
包和包连接要成一条线,所有的缝都要长一个样子,包上的名牌也必须是一条线。
上下两个架子上的包,还要垂直成一条线,不能有一点错位。
更变态的是,所有的包,面也要一个平面,老马和另一个老兵(新兵2班班长),拿一根线上下扫,不能有个地方被凸起的东西拦住,否则就要全部拎下来重摆。
换言之,十四个方摆放要变成一个豆腐块,这就苦了我,拍平了这个,鼓起了那个。
好不容易把这个包立好,那个包又歪了,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算是搞定。
我算领教了什么是“直的”,完事老马还不忘让我总结一下心得,回去跟班里的战友分享。
我此时最大的心得就是在部队里千万别嘴欠。
后来我又有了更深醒悟,光嘴不欠也不行,嘴还不能太贱。
对于战士们身上带的钱,老马要求我们每人留一部分买ic卡打电话用之外,全部收缴然后登记,交给司务长按新兵的人名存起来,每人一个存折。
想花钱?就得去银行取。
想去银行,就得有假条。
想有假条,就得训练拔尖。
想训练拔尖,就理玩了命的练。
这是老马的规矩,谁要是敢偷偷替别人取钱,被他知道,那就得跑五公里跑死。
在处理我带来吃的时候,用老马的话讲,他算是长了见识了。
“全排的新兵加起来的吃食,都没有你一个人多”,老马说
他好奇我家是不是地主老财,按理说真要是地主成份,政审也会有记录呀。
“额滴个乖乖,这是个啥”他又拿起了一打于诺照片“新兵带媳妇照片滴他见过,带几张的也有,带几十张滴,能成为个扑克牌,这放在全师,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变化,嘴里不停的叨叨“没想到,你这娃还是个情种,这要是搁在俺们西北放羊,那信天游的调调儿,肯定多滴很”
他意思是说我的花花一定很多,我听的出来,但是我也懒得解释,于诺这种火箭炮饱和攻击已经起到了绝佳效果,我知道老马以后肯定也会格外的关注我这一点。
对他来讲,我是个花心大萝卜,能把一个姑娘的照片,不同风格的、不同姿势的、不同尺寸的带来这么多,足可以看出来我的脑子里都是个啥。
他让我以后“离女兵远点,不要沾花惹草,给班里惹事生非”,还让全班的战友看着我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向他报告。
“想姑娘没有错,但是想多了就容易犯错,在部队犯了错最轻也要连累全班。再说了,你这货要是成天的想姑娘,万一哪一天没忍住,那是要坏事滴,当心我把你给骟了”。
他这一嘴的西北腔连挖苦再埋汰的把我好顿损,最后全部照片没收,别人的可以留一张放到了床头柜里,我这一堆他全交给了连长,统一存在连部的保险柜里,放在战备包里他觉得不保险。
对于那些吃的,老马让我拿个主意,他以为我会大方的说分给新战友们吃,而我告诉他“这些东西我想可以明码标价,到新兵营卖掉”。
“为啥?”老马瞪大了眼睛,头一次有新兵到部队第一天就想做生意,他不停的盯着我,像盯着外星人“额滴个神呀,你这个是什么脑子?你还想卖钱?而且是卖给战友?”
我不明白,为啥战友之间不可以做买卖,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犟嘴。
我解释说“班长,你看咱们部队上苦,没什么吃的。过几天估计新战友就会受不了清苦,到时候咱们把这些一转手,他们既解决了馋,咱们也能赚点外快不是吗,一举两得,一箭又雕”
老马瞠目结舌,然后操着一嘴西北腔问“额滴个乖乖,还一箭双雕,然后尼?”
我故事有点溜须的学着也用西北腔说“可以留一部分做“班”费,丰富全班业余生活。一部分给我存起来,留着给家里打电话用”。
老马“哦”的一声,好像如梦方醒,然后说“你这个娃,聪明的很嘛。我昨天回来就听人家三连骂到天亮,说的有个兵把道上人家扔的吃滴,挑好的全捡走了,就是你这憨货吧”
我不知道他在说啥,但是感觉好像是在说我,因为确实只有我在捡。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却一本正经的说“你个尕怂,还班费?小小年纪一上来就来这套,不好好管你,我看你得上天。你以后别叫陆朝天了,改叫陆上天。这样,这些吃的你留一点,其他算做不义之财,全部充公,交给连长处理。老子今天就要打你地土豪,分你的田地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