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连的训练,比新兵的花样要多的多。
新兵的时候日常五公里,23分钟及格,我最多跑了18分半,当时还挺得意。
结果武装越野我跑出了30分钟的成绩,浑身绑的丁零当啷,越跑越费劲,最后直接被判了一个不及格。
我不以为意,开始循序渐进,这种漫山猴子跑的科目,早就已经熟悉的不得了。
与之前的训练相对比,我们又增加了一些新的内容,最烦人的就是396高地与147高地。
这两个高地一个坐落在我们团的正面方,一个在正西方,是这个镇的致高点之一,又十几公里以外的另一个505高里遥相呼应。
我们训练的内容,在147这个高地上,主要是练习冲锋。
就是全连潜伏,然后冲锋号响,要在冲击线起,7分钟冲上高地的战壕内,连长说“步兵就拼200米,最后200米要像风一样卷上去,给敌人灭顶之击”
我一直在琢磨,我们是不炮兵,为啥天天训练这玩意?
不仅如此,那个396一天也要跑一遍,跑的要求有时候甚至比步兵还严格。
这使我又开始迷惑,我们这个兵种到底是干啥的?即便在战场上,需要弃车徒步冲锋,那估计也是十年一遇,犯不不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天天满山猴子跑吧?
可是我又改变不了什么,一个列兵,除了想尽一切办法偷赖之外,没有其他出路。
但这些不是最让我头疼的,我闹心的是另一件事——我们这批新兵要分配专业了!
我面临了一个抉择:
1.当司机,主专业是驾驶员,天天开着车跑挺舒服,可是要服役五年,这个有点长,我不太接受,即便是现在对军人这个职业不排斥,但也不代表我愿意在这里干一辈子。
五年,回去同学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不干!
再说,那玩意我觉得一直是狙击手的目标,要是干这行,在战场上肯定先死。
2.当炮手,这个挺好,一按炮栓就行,我比较喜欢,不累又不困难,调标尺目准嘛,按着炮长的要求来就行,其他的看自己拿捏。
可惜老马不让我干,说这是老兵的专利。
3.当弹药填充手,这个绝对不干。人家打炮,自己天天装弹,这成啥了?那玩意一发二十多斤,为了训练装弹的迅速,得天天跟熊四海一样扛着炮弹满世界跑,苦力都不如,所以果断拒绝。
当年我们的炮是75式的那种平射炮,按网上现有的资料,这玩意好像是1975年设计定型并投入批量生产,总长3.5米,搭载在bj212上。
因为车身太短,所以只能在风挡玻璃偏副驾驶一侧开了狭窄u型缺口,把炮筒子支出去,用于行军或停放时放置并固定炮管。
其实看着也挺好看的,现在淘宝卖的一个模型居然五百多块钱,十年前我在火车站买同款时才80块。
这家伙在开炮的时候,必须将车辆停下,降下风挡玻璃,随后依靠固定在车后座的三脚架进行360度瞄准和炮击。
车载的好处是,载重能力较高,吉普车不但可以承受200多公斤的无坐力炮,还可以搭载8枚12公斤炮弹。
理论上75式可以拆卸下车使用,由于火炮太笨重,其他国家的那帮懒兵,除非吉普车被敌人毁伤,一般没人会有人做这种傻事。
但是我们天天要一个班有事没事扛着这玩意上上下下的,为了就是练习在绝对劣势下的野战阵地进行攻击,200多公斤的火炮,那不是一般的沉,跟扛个电线杆子一样。
榴弹炮的兄弟们非常看不起我们,双37高射炮的战友也没把我们当回事儿,他们讥笑我们这个是火力最差的炮。
但是,105有105的骄傲,单这吉普车,哪个能比?
我们注是炮兵中的王子,王子可以没有战斗力,但绝对高贵。
我们有穿甲弹、燃烧弹还有榴弹,你们有吗?
我们时常在一起瞎起哄,几伙人天天在训练场上瞎闹个没完,只要老马和连长看不见,我们的训练基本上就会被我拐跑偏,因为这事儿没少挨老兵收拾。
可是我嘴好,而且在炊事班做菜的时候,也没少给老兵们多加菜汤,所以只要班长看不见,放放水还是能做到的。
尤其是尿遁和屎遁,这是我的绝招。
我的训练成绩不是那样,每次被收拾后都能前进一公分,这种不求上进的二皮脸,让老马和连长头疼不已。
就在这三个专业被我果断拒绝后,老马对我的挑三拣四以及天天调皮捣蛋不再姑息,他觉得我必须要好好的“整治,整治才可以”
小路不平得铲,小树不直得管!
他知道像我这种刺头兵,强迫是不行的,因势力导又来的太慢,那就放大招吧。
看谁整的过谁?他知道这几个月来我有一个弱点,不怕硬、不怕软,就怕韧。
对于一个能和狗大战十数日,酣斗三百回合的人,二皮脸对二皮脸可能最有效。
他找了连长,说我这一个月的训练成绩不怎么样,对专业这块又挑三拣四,还影响了全班。基于这种情况,为了保证全班的训练成绩和水平达标,建议对我采取软隔离措施。
如果邓平同志喜欢的话,先调往炊事班吧,既然陆朝天想安逸一些,就先去那里,接受新的岗位。
当再次征求我的意见时,我更不乐意了,谁都知道“世界上最悲催的兵,就是炮兵连炊事班的兵,天天带着绿帽子,背着黑锅,一边跑一边看人家打炮”
这是啥?不干不干
邓平听我完这个形容,差一点没一菜刀砍死我。
连长彻底恼羞成怒,最后他就决定了,把我从一班调往炊事班,不是嫌弃训练累吗?
不是天天跟狗打架、斗心眼到处惹事生非吗?
那就去炊事班吧。
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命令下达,就要服从。
不服从只有两个去处,看守班小号尊禁闭写检查,要么再严重一点送纠察队体验生活。
纠察队那地方绝对是牲口窝,他们对付刺头兵的招术一抓一大把,而且有历史传承,我就亲眼看着过,他们让一个兵穿着大头皮鞋对着墙踢正步,直到钢头皮鞋踢出坑为止。
还有一些,我看见他们让一个违纪的兵原地正步踏步,那家伙的步伐,踢出了毛驴的感觉,一倔一倔的。
于是我果断服软,我不知道后面的坑其实更大,他们给我来了一个连环计。
只当我这次是尘埃落定了,三年的生活在炊事班也挺好,不用风吹日晒的。
我自己安慰自己,回去开个饭店不香吗?
我又想起了我那个远大的未来,甚至我都在想要不要把那些计算机的书都卖了,然后换几本菜谱回来。
可是就当我背着背包来到炊事班的时候,邓班长却告诉我,这里没有我的位置,我虽然跟他学会了很多菜,但是距离一个炊事兵的要求还很远,我必须在炊事班从头做起。
炊事班,也是要训练的!
我有点不相信,在这儿帮厨那么多天,我咋没看到一个老兵训练?
可是邓班长压根就不理我,也不跟我解释,他只是告诉我,部队每一个专业都是要训练的,而且也必须得达标。
那我睡哪儿?我以为他要让我睡柴房,结果他手一指,指着不远处一片小平房区。
我有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果然,老兵一个比一个坏,说收拾就收拾我,不好好训练,挑肥减瘦的代价,就是你成了全连的典型。
连里全票通过——“陆朝天去喂猪”
炊事班的专业,居然从喂猪开始,加上之前连里罚我的全部责任田锄草,我这回真当农民了。
用邓班长的话说“想学做菜,先学种菜。想当厨师,先当白痴”
前面的我领教了,后面的不明白,他也没解释,让我自己体会。
就从那日起,我开始了自在的独居生活。
我要睡在猪圈旁边的宿舍里,每天的工作就是吃完饭然后在炊事班带着猪的食物,来圈里喂猪。
我一日三餐,它一日三餐,然后我拉屎撒尿,它也拉屎撒尿。
我的不需要清理,它的需要我天天清理。
不过觉得也挺好的,至少可以每天晃荡着腿坐在墙边上,一边感觉着清风徐来,一边看着我们连那帮傻狍子玩了命的练,各个专业好像都热火朝天。
只有我,天天没有人理,只能自己在远远的地方看热闹,跟猪说风凉话。
就这样,第一次那种105放屁式的实弹射击我没参加上,可我也不遗憾,因为我比他们幸福,所以我必须快乐。
这段时间巴朵都没有再来骚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