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方才在门口,徐景仁就注意到了这位清隽矜贵的男子,无他,实在是这男子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徐景仁曾在京中贵人身上见过。
有些人,只站在那里,哪怕一言不发也会让人难以忽视。
这会知道男子竟是镇守北境、扞卫一方安宁的周将军之子,徐景仁肃然起敬,挺直的身躯冲周淮作揖:“早就听闻周家大公子不仅治家有方,更心系百姓,为北境百姓做了许多益事,而今终于得见,徐某见过大公子。”
周淮亲自走到徐景仁身前,将他作揖的手轻抬,语气温和:“小徐大夫医术高明,我亦有所耳闻,故请千雪引荐一二,方才千雪所言亦是我之意愿,周家药材两位尽可取用,只一点,倘若两位当真研制出了预防瘟疫的方子,还请告知周某,周某也想为北境百姓尽一分绵薄之力。”
一番言辞恳切。
对上那双真诚的眼睛,徐景仁再不复方才警惕,对周淮更是有了直观的了解。
不怪百姓对他称赞有加,这样一位时刻心系百姓的上位者,是百姓之幸。
徐景仁终于露出笑容,颔首应好:“大公子善心,只是研制药方十分艰难,需要不断摸索尝试,我怕会让各位失望。”
“小徐大夫不必有压力,研制出来自然很好,倘若研制不出也无事,左右时微已经给了治疗瘟疫的方子。”
徐景仁诧异地看着他:“大公子与宋姑娘相识?”
周淮矜持点头,嘴角带出一抹笑,眸光霎时变得温柔起来:“我与时微,很熟。”
“原是如此,也是应当,似宋姑娘这样优秀之人,与大公子相熟也是正常。”
倒是坐在一旁的沈千雪兄妹十分惊讶,两人与周淮接触许久,又有谢宏和周文德的关系,今日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淮。
怎么说呢,以往接触到的周淮无论何时何地,他始终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哪怕听闻极寒洪水等天灾,也端的一副淡定之姿。
而今从他嘴里听到他如此亲密的唤一个女子的名字,神情语气竟还有些旖旎缱绻,关键这名女子是宋时微!
哪怕重活一世的沈千雪,都不得不感到震惊。
面对两人灼灼目光,周淮像是没事人一般,淡然坐下喝水,方才那一幕仿佛几人幻觉。
得到了徐景仁肯定的答复,几人便告辞离开,走之前周淮当着徐景仁的面让李安给这边送药材过来,全是徐景仁师徒当前需要的。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沈千雪开口打破车厢内的沉默,笑盈盈看着周淮:“周大哥和宋姑娘关系很不一般吧。”
周淮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郑重说道:“我与时微乃是朋友关系,并非不一般,事关女子名节,这种话你日后不要再说。”
在徐景仁面前表露是一回事,面对其他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周淮并未掩饰对宋时微的心意,但事关女子名节,这等话若是传到旁人耳中,只会徒生烦恼。
周淮鲜少这副模样,饶是沈千雪也不由一愣,反应过来后脸上笑容依旧:“周大哥放心,我知轻重,绝不会传入他人耳中。”
一旁的沈岩见状揽下话头,似玩笑般说道:“周大哥,你可怪不着千雪,这不是周伯伯总是烦心你的婚事吗,时常在心中说与谢伯伯听,谢伯伯就拉着千雪念叨,大家对你的婚事可都上心着呢。”
周淮正色:“累长辈挂念是我之过,不过我现在尚还年轻,无心婚事。”
沈岩笑了笑:“也对,像周大哥这般才华之人,寻常女子也入不了你的眼,现下只你我三人,我们自家人说话绝不说与旁人听,说句心里话,周大哥若是与宋姑娘两情相悦,在我看来实乃大好事一桩。”
对上周淮波动的眼眸,沈岩继续说道:“我们与宋姑娘相处时日挺长的,不说我们几个敬佩她的非凡身手,就是谢伯伯也赞她聪慧敏锐,想来要是周伯伯知晓,也定会赞成你和宋姑娘的事,就是不知周大哥和宋姑娘而今处于什么阶段了。”
周淮按下心中跌宕异状,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时微.....无心情爱。”
得,就猜到是这样,沈岩顿时有些失望。
不同于沈岩的失望,一旁的沈千雪则是惊讶:“宋姑娘无心情爱?”
周淮想起那日宋时微潋滟笑容下不容忽视的冷漠,侧头看向窗外雨滴,语气有些怅然:“她说她这一生都不会嫁人。”
“宋姑娘她....怎会如此想,女子嫁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她难道就不怕旁人异样眼光和闲话吗,”沈千雪真的不理解,宋时微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女子一生本就艰难,若是再没有良人相伴,岂不孤独。
“这就是她的特别之处,时微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沈岩点头赞同:“宋姑娘确实不会在意别人怎么说,以她的性子,只要不跑到她面前说,她才懒得理会呢,有时候想想,我还挺羡慕她的,可以自由自在凭自身本事立于世上,不惧任何势力,不像任何人低头,只因本事过硬。”
沈千雪斜睨他一眼:“所以啊,你若羡慕,那就努力学本事,只要你本事过人,自不会再有人左右你的人生。”
倘若沈家真的强大无比,就算帝王忌惮,也不敢随意找个由头就将沈家流放,曹崇那厮更不敢动摇沈家。
说到底还是家族不够强大,不足以震慑朝野上下。
沈岩被说得不敢搭腔,心里却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要将沈家所受的屈辱污蔑尽数还回去。
而周淮一直沉默,脑中不断响起沈岩方才那番言辞,细细推敲宋时微这个人。
马车很快到达周家,几人今日各有感触,进门后就各自回屋了。
而李安还要去安排人给徐景仁那边送药材,盼望着两位徐大夫能研制出预防瘟疫的方子,救万民于水火。
至于宋时微给的两张瘟疫方子,并未引起多大的轰动,大历朝曾经历过几次瘟疫,对于治疗瘟疫已有经验和药方。
除了医术高明的大夫能看出那两张药方的珍重外,像周淮沈千雪这些外行之人,自是不知道那两张药方的珍贵程度,而徐景仁也并未将这些解释给旁人听。
实在是没工夫解释,满心想着怎么腌制方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