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从没有这么谄媚过，他笑得眉毛都飞起了。
    郝佳佳认识他四年，都没有发现他笑起来能有这么肉麻！
    “好好好！来了来了，我们的郝佳佳同志她朝着我们走来了！大家！！预备！起！”
    贺总用他宽厚的大掌，像是指挥一样，手势一个起落，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骤起！彩纸也轰上了天！鼓掌声一波波一潮潮，十几个人鼓出了几十个人的气势。
    中间还夹杂着刘助理他们敲锣的声音。
    全部员工夹道鼓掌着欢迎，公司大领导薄总快步走了过来，像献哈达一样的姿势，把写满了全部红色布条的红条给郝佳佳挂上了。
    上面字写着：鞠躬尽瘁任劳任怨效率奇高贡献极大尚雅第一优秀！
    郝佳佳往身上这么一挂，跟个憨批一样，全身都是高尚的形容词。
    “小郝啊，来来来，先进会议室，我们有个很隆重的颁奖仪式，还有个惊天的大秘密要说给你听！”薄总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一点都看不出假笑的迹象，果然坐到这个阶层的，笑容就没有不真诚的。
    猩红的地毯从门口一路铺到会议室。
    所有人就跟着鼓掌来到会议室，贺总做了个收的手势，所有人立刻收了鼓掌，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他们其实也挺想不明白的，昨天还是任劳任怨的小郝，今天为什么就被所有的大领导抬的那么高了！
    王大姐尝试着套近乎，刚想拍郝佳佳肩膀就被贺总打开了：“没规矩，你对待领导就是这么随意的么？要学会该有的尊敬！”
    王大姐迷惑了，郝佳佳什么时候是领导了？她不是人民的郝同志么！
    表彰大会还没有开始，贺总亲亲热热的凑过来，先递了个吸尘器给郝佳佳：“佳佳，去年你年终奖不是想要个吸尘器么，我劝你让给了王姐，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超级想要的，现在！我个人给你奖励了一台！”
    郝佳佳冷呵了一声。
    去年的年终奖，前年的年终奖，大前年的年终奖，其实郝佳佳都抽中了，结果只要有人不开心，贺总就去调剂，用的话都不带改的：郝佳佳，你是老员工嘛，以后都有机会的嘛，让让新人嘛，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我们公司的温暖！
    嘿嘿，所有人都能感受公司的温暖，就郝佳佳不配！
    行！
    温暖是吧！
    “不行！”郝佳佳直接把吸尘器一丢。
    “我送了三年多的温暖！光凭一个吸尘吸，现在温暖不了我！”
    薄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用手点着贺总的头：“你啊你，怎么能让我们优秀的员工寒了心啊 ！”
    “就这么定吧，从贺总工资里，把我们优秀员工郝佳佳的所有家电都包圆了！！！让她感觉到我们尚雅的文化，尚雅的大气，尚雅的温暖！”
    平日里一毛不拔的贺总他的眼睛都瞪圆了，托马的，彰显大气，你怎么不来啊！什么叫从贺总的工资里把郝佳佳的所有家电都包圆了！
    老薄这是可着他一个人欺负是吧！
    给他面子叫一声老薄，不给面子，他上头也是有人的！
    这公司他有股份，他怕什么，他就不吃这个亏！他就没吃过亏！
    贺总脑子一抽，冲动了，他跟薄总拼命的把话筒抢过来了，薄总不松手，他就扯着薄总的手大叫，他就跟当初上小学举着同桌的手说：老师，xx要发言的姿态一样，唾液横飞的扯着话筒大叫：“薄总说他私人赞助你全部家具，全部，名牌，方枣牌的，红木的，最好的！”
    “对，周经理，送，送全年汽油！”
    “老王，老王送定期旅游！”
    “冷静，冷静！！老贺，你冷静！”王总和周总一左一右拼命的摁住了贺总。
    场面一度很混乱。
    再次恢复理智是半个小时之后，彼时郝佳佳已经不费吹灰之力，没有展开任何口水，获得了全套家电，每年直飞n次旅游的承诺，还有虽然没有汽车，但是已经拥有了全年无限制供应汽油的承诺。
    不说一句话，就引起了老总们的内讧。
    她真是个祸水一样的女子！
    “佳佳啊，这次来，我们就是给你献上公司最诚挚的奖励的！”薄总把奖杯端起来，很有架势的跟郝佳佳合照。
    闪光灯哗啦呼啦的闪了好久。
    郝佳佳冷着一张脸，看着地下拼命摁快门的王姐和刘助理。
    “笑一笑嘛，郝佳佳同志！”刘助理热情的招呼着。
    呵呵，郝佳佳皮笑肉不笑，冷冷地。
    奖状给了，奖杯给了，奖励也有了，接下来应该到小部分人说事情的环节了。
    “还有些惊喜，咱们会议以后再揭晓，先谈正事！”
    薄总搓着手，暗示贺总开个头。
    圆圆的会议桌边，郝佳佳被安排坐在了薄总旁边，椅子跟薄总并排放着，颇有一种跟薄总平起平坐的感觉。刘助理随时给郝佳佳添水。
    上次去总部这个事情是郝佳佳做的，刘助理坐在下册，食指不停的点桌子，还嫌弃郝佳佳添水添的慢。
    今天，就来试试把人指使得团团转是什么感觉吧！
    “我不喜欢这个水，要不买个无糖的饮料吧？”
    “这个牌子我不喜欢。”
    “这个无糖的不甜！”
    跑了好几次，总算消停了，刘助理笑得狰狞无比，居于特助时间久了，这种拱心火的事情已经很少做了。
    “这个，小郝啊，我们也收到了你爱的礼物了，这个我们好好谈谈嘛，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么！”薄总笑得非常慈祥，真的像是看晚辈一样看郝佳佳。
    “咱们谈谈这几次事情啊，就像是上次口岸c835那批货呀！”刘助理拿出笔记本。
    讲a咱们就说b，郝佳佳想起温老师的话，高深莫测的直直看向薄总：“对，那批货和后面c855的货都一样。”
    一样！
    什么一样？薄总茫然的看向刘助理，刘助理茫然的看向贺总。
    贺总苦思冥想，突然浑身一震，他在共同的小群里，打了两个字芬兰。
    哦哦哦，郝佳佳她是在敲打所有的人啊，芬兰的那批货，有东西掺在里面，这种事情，还不止一批，尚雅跟国企有对接项目，要是真的查起来，这总共批次去芬兰的事情，就没法善了啊。
    薄总虽然不至于被拿捏，但是心里也有点发毛。
    “那下面咱们要谈的是去挪威的出口单嘛？”刘助理拿着前天几个人通宵达旦对着猫和老鼠研究出来的货号，小心翼翼的问。
    见好就收，不作答！是了，温老师是这么教的嘛。
    郝佳佳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低头喝了一口茶，但是没有再作任何回答。
    薄总楞在那里，片刻之后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一拍手：“佳佳啊，你有要求可以提嘛，你不提我们怎么知道满足你嘛！万事都可商量，什么货不货的太见外，先谈谈咱们该拿到的东西！”
    郝佳佳高深莫测的笑，半天以后脸有些僵，想起温老师对自己说的，不是自己的别拿，无欲则刚，你要是想谈判永远占上风，你得腰杆挺得直！
    她把刚刚许诺给她的合同推回来了。
    她只留下了前三年该自己得的年终奖奖品。
    “薄总，我没什么要求，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属于我的给我送过来，其他的我都不要！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该我得的我必须拿！”
    “那，那你要啥？”刘助理接茬，这是一场虚张声势的博弈，薄总和各位总脸上高深莫测，郝佳佳也高深莫测，谁也不知道他们瞎瘠薄说的都是什么，只能他这种助理破局了。
    “把空口给我画的大饼补上呗！拖欠的奖金补发呗！”郝佳佳语气轻快的回答。
    “就，就这些？”郝佳佳不说话了，开始新一轮高深莫测的笑。
    刘助理就要哭了，能都别笑了么，有事说事啊！
    “行！”薄总不愧是干大事的！虽然内心也没有底，但是还是一拍腿立刻有了决断。
    “华南总经理，明天就是你了！配车配公司豪华租房提薪照着咱们贺总这边的标准来！不算夸张，都该你拿的！以后咱们时间久了，就给你也配套房！就在咱们市中心，你说怎么样！”
    周经理从善如流的点着头，突然嗯的一声砸吧出味道了！什么叫华南总经理就是郝佳佳的了！
    “薄总，那我怎么办，你让她去华南，我咧！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把我都给撅了吧！咱们是夹带了点私货是吧，那些东西也没什么，让老贺老王的随便找人顶一顶，给点钱嘛，顶多判个几年咯，怕啥？”
    “竞标的事情是吧，也有问题没错，但是没必要把我先丢出去牺牲吧！”
    郝佳佳一下子就悟过来了，敢情他们说的是这些事。
    她表面四平八稳，心里波涛汹涌，那刘助理总结的这些货号，不都是有猫腻的？那说起来这几笔货还真的都是她经手的，照片单号什么都有，一应俱全。
    没事就真的变成有事了！
    她的u盘还真的有几个，都是备忘用的，郝佳佳尽职尽守，贺总这边因为管理松懈，有问题的货还真的都是从贺总这边出的，她把贺总的资料也尽职尽收的给拷贝了，为他备着，上一次电路出问题，贺总就完全放心的把盘都对着她打开了，她全盘拷贝，就怕任何一环遗漏，给公司带来损失，后来电及时到了，她就提交了a盘，为了保险起见，b盘还真在她那里，贺总忘了有这岔，可能甚至都不知道她有这个盘。
    现在一想，这些都是证据！
    几年来，郝佳佳比谁都怂包，比谁都沉默，也比谁都认真办事，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像条忠犬一样，她就跟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一样，丢进海里都不会起一点水花，千算万算，海枯石烂都不会算到郝佳佳那个个性会反水，她是最不设防的存在，结果存着资料也最多的。
    贺总差点骂出来：“周斌你憨包！你个二百五！”
    薄总脸都黑了，本来跟郝佳佳说来说去的，都是博弈，最后还不知道郝佳佳知道多少，这下给周总说破，知道不知道的郝佳佳都得防着了。
    要不是这个草包是他妹婿，他早就把他踢出公司了，本来调去华南，好歹在自己人手里，多多少少能够监视，还没有跟老周通气，老周就把事情都给撒开谈了。
    薄总观察郝佳佳的表情，发现她一点点神色变化都没有。
    薄总心里一沉，想，她果然都知道。
    “我不要去华南，我就在本市，哪里都不去！”郝佳佳开口。
    “好，不去，咱们给你升职，加薪，以后公司再给你分套房子，女孩子嘛，有车有房，再找个妥当的男朋友不就好啦吗。”
    最后，事情终于拍定了。郝佳佳回去是开着宝马回去的。
    在离开之前，郝佳佳开开心心的签了合同，车辆分配了，归属权她没要，只要了使用权，以后工作嘛，只要陪着贺总下达下命令就可以了嘛，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郝佳佳经手。工资嘛，按照经理的级别定的，她觉得自己的能力和阅历也应该在这个档次上，其他的奖励就拿了以往被亏走的年终抽奖。
    她要的又不多，又在合情合理中，薄总反而安全感全没了。
    郝佳佳一走，薄总一下子整个人泄气了。
    “解决了吧？解决了我们就去泡澡捏捏去呀，姐夫！这两天累死了，本来应该回总部了，我都约好要好好抓一抓筋，被个神经病拖到现在！”周斌毫不在意的吐槽。
    泄气的薄总立刻爆了，突然抓起桌上的卷宗疯狂的追着周斌拍下去：“十三点，二百五，你说你不能讲不会动脑子就少说话少做事，丢你在华南，我还让刘助理每个月都去帮你做账，你就知道抓抓抓！抓断你的筋！”
    薄总气得不行。
    他打了好几下周斌以后把文件卷宗啪的一下丢在了桌上，扶着桌子好一阵喘气：“不行，郝佳佳软硬不吃，我们得在想办法！”
    “要不拉她进来，要不，搬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