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碰,探查温度似的,“你前几日都在发烧,今日温度倒是降下去了。”
眸底仍然是化不开的温柔,阙华从未见过这样克制,却这样深情的眸子,似乎在昭示她遗忘他的这些年里,他无尽的苦楚,都在两人汇聚眼神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这人似乎真挺喜欢自己的。
也不知道是疼迷糊了,还是怎么着,阙华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感觉,顿感荒唐的她往后缩了缩,不想直面他。
辜尽不知道阙华心里的小九九,只是触在她额头上的手骤然落了空,心也慢了一拍,唇角不自然的僵了僵。
阙华盯着他脸上变化的神情,心中叹了口气,“辜尽主神,我想喝水,能喂我喝一口吗?”
那双漆黑双眸里充斥着异样的光,面上仍然是那个主神辜尽,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出了因为阙华不过一瞬间的心软,就再也掩盖不了的兵荒马乱。
真是个怪人,阙华心想。
但是怎么起身又是个麻烦事,起身了再怎么睡下去也是麻烦事。
“你昏迷着,不好喂丹药,伤势好的也就不快,但如今你醒了,配合着疗程,过不了几日,就能痊愈。”辜尽拨了下挡在阙华眼前的几缕碎发,她眼睛被刺得眨来眨去的,惹得辜尽唇角的弧度又上升了几分。
说起这事,阙华担忧的问他,“你的血?你用你的血混在丹药里了?”
见他点头,阙华强行压下心中麻麻的感觉,“何必如此麻烦你。”,她柔和了神色,却还是不赞同的瞥了他一眼,说不感到是假,只是,也无须做到如此程度。
她害怕腹部再度出血,说话声音柔柔的,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又瞥了他一眼。
他明知道她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估计在她心里自己和玄雪是差不多的,但是辜尽还是忍不住的喉头上下一动,似乎又回到了五六百年前,两人欢愉的日子里,也是这样好的日子,只可惜,明明还是她,却再也不记得自己了。
辜尽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叹息那些日子的逝去,还是对她失而复得的欢欣,总之,她的一切都是能牵动他的神情的。
为了她,自然一切也是值得的!
连着被子将她一起托起,幸好现在已入夏,并不寒凉,否则再怎么也得套上一两件衣裳,如今她也只需要在将腰完全的托付在他的小臂上起身,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该疼还得疼,比自己的乱动只是好受了几分罢了。
偷偷看一眼没出血,那就好,心安理得的只露出个头,等着辜尽给自己喂水喝。
阙华发誓,绝对是自己的手现在支撑不了自己为自己干这干那,不然她也不会为自己和明眼人都能看出喜欢自己的辜尽创造在一起的机会,也实在是......他的确是生的赏心悦目啊!
虽然只露出一个头,但阙华也没闲着,眼睛在这个偌大的寝殿中转来转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你的寝殿吗?你的床?”
辜尽倒是坦然,“是啊。”
“那你晚上睡哪里?”阙华震惊,主神怎么会愿意让他人睡在自己的床上,除了夫妻,比如段珏和姬云利,比如苍白海尽和玄雪,其他的。
她真是不知道还有谁能睡主神的床上,“我应该可以回我的神明殿吧?”
阙华自认为鹤婧主神总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她还是不想和辜尽独处,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嗯......尴尬,或许是,她的心也会因为他的靠近,慌乱如麻。
像是一瞬间绽开的烟火,缤纷却凌乱,最后空气里满是烟雾缭绕的气味,是怎么也挥散不去的,也是和其他人都不会有的感觉。
但她不准备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感觉,和带给她这份感觉的主人,没什么是在成功之前不能丢弃的,情爱这些东西,还是看开一些比较好。
下一秒,辜尽的手腕转过来,阙华看见了那道还未结痂的伤口,狰狞着在他过分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不应该属于他的痕迹,是因为她!
阙华的呼吸都滞了一瞬,她抬眸看着他明显受伤的神情,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他的伤口。
辜尽却以为她手心又疼了,连忙半跪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关切的呼吸都乱了几分,“怎么了,手疼了?”
“没有,我想摸摸你的伤口。”
阙华知道他的许多都只会在她的面前展现,让她关心也好,让她担心也好,说到底,都是为了她在现状绝对不会考虑的情爱。
可是从前毕竟爱过,为他逆天改命,为他遁入凡间,承受劫数,这些,都是爱过的证明,她怎么不会动恻隐之心呢?
阙华想想和祁意丞的那些,忽然发现,她也是可恶的元凶,将他代替成了眼前人。
不顾手心疼痛的回握住他的手,“辜尽,你不必为我如此,心机也好,算计也罢,如今的我是崭新的阙华了,你也是能独挡一面的主神了,何必总是纠结从前的事情不放。”
“你要忘了从前的一切吗?”
“何来忘记一说,我甚至都想不起来多少,我的确很喜欢你,喜欢你这张脸,亦或者也的确发自内心的喜欢你这个人,但任何的喜欢都会被时光冲淡,我也绝不会拘泥于情爱之中,爱,才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始终柔着声线,不过是没力气,可是辜尽怎么会不懂她的顾虑,他从来要的就不是她完全的关注,若是创世神只关注情爱,何来天下太平,何来百姓禾乐。
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有细细的血腥气味萦绕在鼻尖,他叹了口气,却镇定道,“我只要你的态度,阙华,没人会逼迫你应该怎么去做,我也是,我能在你的庇护下长大,与你相爱过,就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我爱上了其他人呢?”阙华故意盯着他,看他一分一秒的神情变化,可他始终是温柔如水缠绵的情意,“绝对不会。”
“这么肯定?”
阙华失笑,想将手从他的脸上拿下去,他却一改温柔作风,眸光炯炯的盯着阙华道,“不肯定点,怎么做创世神的男人!”
这话说的,阙华摸了摸他的脸,脑海里却不断冒出来,与他依靠在一起的画面里,那些耳鬓厮磨的场面,耳尖不禁热了起来,红的快滴血了。
辜尽将她不再流血的手放回被子里,端来玉碗,慢慢的一口口的喂着阙华喝水。
“你此番受伤,完全是御洲的问题,他想让你杀梦魇兽,以增强你自己的实力,可是他忘了梦魇兽本就不是个好控制的,也绝不是忠心耿耿之辈。”她才喝下水,就听他略带了几分不善的语气。
想来他和御洲是不合的,两人都是被她当年带回来的孩子,一个成了主神,一个却成了上古四妖之一,往往就是这样造化弄人。
斟酌的开口,“你觉得御洲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听听辜尽口中的御洲。
“有才华,有野心但不多,实力倒是不错,对你也是真心实意,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太过随心所欲的活着,不在意任何诋毁与谩骂,也为朋友两肋插刀,看上去是个做朋友的不二选择。”
总结来说,就是御洲不错,只是,阙华好笑的看他一眼,“你倒是不喜欢竹玄。”
只要她提起竹玄,他就下意识的皱眉,现在也不例外,“是,我是真的不喜欢他。”
提醒阙华很多次了,她不在乎,那自己就帮她看着吧。
“如若让我评判御洲和竹玄,我会觉得,竹玄对我来说更有危机感,曾经我倒是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现在,你对他貌似也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