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桃李溪通火如昼,他们纷纷围了几个巨大的圈坐在地上,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盏灯,像是什么祭祀一般。
红粟窜了出来,震撼道:“是在做什么祭祀吗?好神秘,好庄严。”
异族神秘的歌曲在男人们醇厚的嗓音中渐渐响亮起来。
随后女人们吟唱的歌声,空灵又温柔,抑扬顿挫,神秘又庄严,凄美又哀伤,像是远古的呼唤。
村民们虔诚地闭眼祈愿。
南宫翊心潮起伏,沉闷着。
他们祈祷完毕后,陆陆续续将长明灯放进神殿的供台上,再次跪拜。
“我的神明大人,愿您早日回归。”
南宫翊眼眶忽然掉下一颗明晃晃的水珠,他慌忙转身去擦,慕容轩转头看着他,眼中苦涩。
妇人眼眶微微泛红,絮絮叨叨地说着:“殿下非常怕黑,夜晚更深雾重,长明灯亮如白昼,他就不会迷路了。”
南宫翊仰着头,如阴雨连绵,淅淅沥沥打在心底,汇成无尽的泪珠。
红粟看着神殿灯火通明的景象,心中久久难以平息,道:“那我可以给他供一盏灯吗?”
妇人温柔点头,带她去了神殿。
红粟抬头看着那庄严又不失温柔的神像,蓦地回头看了一眼南宫翊,心中疑虑更甚。
……
回到寝殿,南宫翊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祭祀中没回过神来。
慕容轩装作无事发生地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南宫翊揉了揉发闷的胸口,微微一笑,“就是有些震撼,这前任守护神陨落三百年,现在桃李溪由太子接管,没想到还有人记得知翊。”
慕容轩眉头一皱,道:“或许在他们心中,他才是真正的守护神。”
南宫翊拿起桌上的书翻开一看,“呀,给你讲个故事。”
慕容轩一听讲故事,就想起了无数个夜晚,岳明镜残忍地说要照顾他入睡,于是强迫让他听故事就有些生理的想吐,但还是由着他,道:”好啊,讲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君王和一位神相爱了,不久后宫殿中诞生了一位孩子,君上对爱人说:若是个小王子,就让他日后继承我的帝位,若是个小帝姬就娇养着,让她娶个驸马当女帝。
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小王子被人如珠如玉宠着,谁看了不羡慕?可好景不长,神明因为偷偷下凡与凡人相爱被天界发现了,于是他被抓了上去,君上因此性情大变,不知真相的小王子难过极了。
教导他的仙人告诉他,你要专心修炼,福泽苍生……
那个时候,小王子根本听不进去,他一直念叨着要父神,然后他的父君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完全不像昔日对他温柔慈爱的模样,他动手打了小王子一巴掌,训斥他,责骂他。
小王子愣了许久,他非常伤心。
仙人又说:只要殿下乖乖听话,你的父神会回来看你的。
然后他给小王子喝了一碗忘川水,渐渐的,小王子记忆开始模糊,他忘记了前尘往事,他救济苍生,教他们如何自力更生,子民们十分敬爱他,将他捧在神坛之上供奉着。
得到了这么多的荣誉,小王子却一点都不开心。
之后他遇见了两位仙人,原来那其中一位仙人就是他寻找已久的父神。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能和父神相认,可最后等来的是一场空欢喜。
小王子的父神意外死了,紧接着一场大战中他最的好朋友和他的心爱之人也都战死沙场了,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全心全意相信之人……”
慕容轩眉心凝重,“然后呢……”
南宫翊翻了几页,平静道:“然后啊,小王子犯了错,变成废人,国家开战,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小王子被敌方抓去当人质,然后不幸惨死。”
“……”
隐隐约约有些相似,现在想来南宫翊醉酒那晚说的话仍旧记忆犹新。
慕容轩心剧烈狂跳着,震的他耳膜发痛。
慕容轩问道:“……没人救他吗?”
南宫翊连连叹气,道:“哎呀,没有人能救他……好可怜……”
慕容轩心中有些难过,“为什么?”
南宫翊又翻了两页,蹙眉道:“啊,他是被自己的父君杀死的……”
慕容轩震撼,“这么残忍?会不会是假死,我看那些话本子都这么写的。”
南宫翊道:“嗯,真的死了……小王子真惨,但那个国家的子民第一反应是劫后余生的欢喜,他们似乎忘记小王子死了……啧啧……”
慕容轩心中不畅,“气死了,谁写的?我真想拿笔给他改改结局。”
“哥哥别生气嘛,一个故事而已,又不是真的……”
南宫翊微微出神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一弯,笑得极为讽刺,“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父亲可以残忍地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慕容轩翻白眼,“那你还讲出来让我不痛快,我还不如听岳明镜的鬼故事。”
南宫翊撇嘴,“不要,我下次给你换个别的。”
“……”
直到半夜,慕容轩都没睡着,脑子里全是那个小王子的故事,大概是因为睡前心里想着,慕容轩半夜真的就梦见了小王子。
小王子满身伤痕,眸清似水,眼泪汪汪的,此时他正被黑衣人用铁链拴住,吊在城墙之上,周围腥风血雨,残骸成山。
“救救我……”
“救救我……”
“……我好疼啊……”
“小哥哥……”
“小哥哥!”
“小哥哥!!!呃!”一支箭刺穿小王子的胸口。
血液顺着箭矢一滴一滴掉下来,城墙下是一片血海。
慕容轩大骇,耳膜一震鸣叫,眼睛一晃,小王子变成了一位衣袂翩跹的白衣人,那分明是……南宫翊!
南宫翊……知翊……
慕容轩猛然惊醒,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摸了摸南宫翊,发现他还在香甜地睡着,心中那份恐惧随之消散过去。
……
“主人,你要亲自下厨,我是不是有口福了,能尝到主人亲自做的饭真是三生有幸。”红粟兴冲冲道。
南宫翊微笑道:“我很久没做饭了,都快忘的差不多了,我不介意让你帮我试菜。”
红粟石化,“要不找轩公子,他一定乐意至极。”
“哎呀,到底谁说的三生有幸?”南宫翊伤心道。
红粟瘪嘴,痛苦道:“好吧好吧,你手下留情……”
南宫翊噗嗤一笑道:“行吧你先出去,做好了叫你。”
红粟强颜欢笑道:“……好。”
一个时辰后……
“啊!”
快要睡着的红粟听到叫声猛地被惊醒,她跳起来差点以为来了不速之客。
南宫翊一身黑灰地跑了出来,“咳咳咳!”
红粟扯了扯嘴角,弱弱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南宫翊故作镇定,“我没事,你看,啥事没有。”
红粟呵呵一笑,“去洗把脸,黑了。”
南宫翊认真道:“我做出来了,你要不要尝尝?”
红粟腿软,摇头如捣蒜,“不……不要……”
“你不是说要尝尝吗?快去!”南宫翊威胁道。
“啊……我能不能不吃啊……”红粟哭道。
“怎么了,厨房炸了吗?”慕容轩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我……”南宫翊跨了一步挡在厨房门口,“没什么,小事。”
“公子你来了,我主人专门为你做的吃的,快去尝尝。”红粟一副见到了希望的模样。
南宫翊瞪了一眼红粟,“你!”
“快去洗脸。”慕容轩笑道。
“我只是练练,你别吃。”南宫翊站着不动。
“好,你快去吧。”
慕容轩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红粟,“答应别人的事怎么不兑现承诺,你去吃!”
南宫翊脚步一顿,嘲笑地看了红粟一眼。
红粟嘤嘤呜呜地蹲在地上,“那是专门为你做的,我吃了你该不会吃醋吧?”
慕容轩也不恼,笑道:“不会。”
“你爱吃不吃,再说了主人担心我饿了,专门为我做的!”红粟横眉竖眼,将最后一句话特意说重了一些。
慕容轩揶揄一笑,懒得理她。
南宫翊回来时,红粟含泪将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吃了。
南宫翊一愣,好半晌才开口道:“这个是掉地上的残渣,屋里那碗才是我做的。”
红粟立马呕了出来,她瞪着慕容轩,又打着南宫翊,“那你装碗里干什么,我恨你们,呜呜呜呜。”
南宫翊被红粟打得生疼,他撒开红粟的爪子道:“扔地上多不卫生?谁让你不相信我的厨艺?再说了这碗本就是我拿来喂狗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红粟仰头又哭又叫。
“我天赋异禀学个做饭很难吗?是你先嫌弃我的。”南宫翊揉了揉耳朵。
“不行,不行,你今晚不给我做好吃的哄我,我再也不会理你了,我这就去出家为灵神积攒功德!”红粟含泪又吼又叫。
南宫翊进厨房了。
“我真的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红粟见南宫翊不理她,她故意说的很大声,结果南宫翊跟没听见似的。
“都怪你,都怪你!我讨厌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红粟冲着慕容轩鬼哭狼嚎。
“又怪我做什么,是我让你吃了吗?”慕容轩无辜道。
“我看见你吃了我才去吃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红粟怒气冲冲道。
慕容轩拍了拍手,悠哉道:“我只是拿在手里没吃。”
“…………我恨你呜呜呜。”红粟咬着舌头,抽噎起来。
屋内。
南宫翊哭笑不得道:“哥哥你平时都不与红粟计较怎么今日有兴致逗她?”
慕容轩森森道:“都是你的错。”
南宫翊“哦”了一声,“鲜花饼,这是我在桃林采的桃花可新鲜了快尝尝。”
慕容轩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化在舌尖,甜而不腻,慕容轩微微一笑道:“好吃。”
“那是掌门师兄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
慕容轩噎住,“就他学着娘亲做的四不像也能叫做点心?”
南宫翊不高兴道:“那谁的好吃?”
“我没吃过他做的,瞎吃什么醋?”慕容轩嫌弃道。
南宫翊努嘴,不满道:“你还不是?”
“我……”慕容轩语塞。
“说不出来了?”南宫翊高傲抬起头。
慕容轩示弱道:“是我言错。”
南宫翊道:“哄我。”
“我……我不会哄人……你可别让我学你那样……”
南宫翊气鼓鼓道:“我哪样了,我每次这么哄你,你马上都原谅了,多有效。”
“……”慕容轩气道:“什么叫做马上就原谅了,你就是恃宠而骄,说的我很吃你这一套似的,我还不是……”
“怎样啊?”
“没什么……”
慕容轩靠近他以最快的速度吻了一下他的唇。
“……”南宫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慕容轩别扭道:“这样可以了吧?”
南宫翊道:“你刚刚干什么了?”
慕容轩张了张嘴,怀疑他是故意的,于是否认道:“没干什么……”
南宫翊道:“你再用刚刚的方式哄我一次,我没反应过来。”
慕容轩扣住他的脑袋,吻了上去,然后用力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反应过来了吗?”
南宫翊舔了舔唇,满意点头。